唐河也是一惊,不但有枪声,还听到了虎啸声。
草,有人在打虎。打的还是丧彪。唐河当时就急了,油门都快踩油箱里去了,面包车嗷嗷地叫着直接冲上了河岔子,咣咣地翻着跟头一直翻到了林子边上才停下。三个人差点把命搭上。唐河艰难地从车里爬了出来,就看到一个人全身是血地往这里跑来。两只花狐狸嗖嗖地窜了过来,也不拦着,只是咬着对方的脚角子。狐狸肯定是打不过人的,但是拖拽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那人啊啊地惨叫着,踹开两只狐狸,连滚带爬地往唐河这边跑。一头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猛虎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像个推土机一样追了过来。那人扑通一声跪到了车边上,伸手要去拽枪。唐河一把将枪扔到了车里头。对方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唐河。唐河黑着脸,上前拦住了丧彪。丧彪居然不给面子,一脑袋就把唐河顶了个跟头。“我草!”唐河伸手又拽住了老虎尾巴。丧彪急眼了,回身呲着牙就来咬唐河,但是动作不是那么快。唐河一拳头打在虎嘴上,把丧彪打得一愣。接着,唐河掏出针管子,一针就扎到了它的屁股上。丧彪一疼然后一蹦,这回真急眼了,奔着唐河就来了。唐河一个翻滚到了车旁边,伸手拽过武谷良的枪,枪口一摆指向丧彪的脑袋大吼道:“丧彪,别特么逼我打死你!”丧彪死死地盯着枪口,嗓子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然后慢慢地往后退去。然后药劲儿就上来了,身子不停地打着晃儿,像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最终咣当一声躺到了雪地上。唐河这才松了口气,上前一看,好家伙,丧彪的头脸上一下铁砂子,差点没把它那只好眼睛打瞎了。这哥们儿牛逼啊,拿个打鸟的土炮居然过来打虎。你打就打吧,居然用的还是打鸟用的散弹,这特么还打虎,松鼠子都不一定能打得死。唐河正给丧彪清理伤口呢,后头传来杜立秋的叫声:“唐儿,唐儿,这人要死啦!”“啥?”唐河一惊,赶紧过去看了一眼。那人靠着面包车不停地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往外挤着血沫子。一张大脸盘子已经毫无血色,半拉身子都被鲜血浸透了。拽开他的棉衣,唐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半拉肋巴扇子都被扯开了,咕噜噜地冒着血,甚至还能看到破损的肺叶在一张一鼓的。这么重的伤,镇卫生院治不了,旗里也治不了,赶今天的火车到齐市或许还有三分希望。但是,送到地方,人都硬了个屁的。这个时候就看出医疗资源的重要性了。现在只能把人送回家,跟家人见最后一面了。“你叫啥?哪个村儿的?”唐河问道。“我,我特么哪有家啊!”对方喃喃地低语声,不停地咳着。武谷良上前,抹了一把对方的脸,然后说:“这不是王长福吗?”“你认识?”“我认识个屁呀,你就没听说过他?” 唐河也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咋也想不起来。杜立秋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是大前年来的盲流子,在长兴村拉帮套呢!”“咱这还有拉帮套的?”唐河一愣。这年头,拉帮套的哪都有,可能各地的叫法不太一样。但是在大兴安岭就比较罕见了。再咋地,手脚健全的一条汉子,上山采伐归楞出苦大力也能有口饭吃,甚至还能攒下点钱,咋也不至于给人拉帮套啊。不过想想也知道,光棍子倒是自在,可是没有女人啊,拉帮套是给人家干活,但是炕上的活也能干得着,不至于天天瞅着女人干瞪眼。既然知道是哪的,那还说啥了,赶紧把人送回去吧。要说这面包车,也真是神奇,直接冲到河岔子里,还翻了七八个跟头,除了叮了当啷的哪都响,居然还能发动还能开。面包车车体也轻,赶紧把车推推半抬的整道上去,又把半死的王长福抬到了车上。丧彪也收拾了一下,然后割了不少干草给它盖上。放心,只要不是遇到同类,老虎就是无敌了。哪怕被唐河麻翻了,躺在这里像睡觉一样,可是一头睡觉的猛虎,虎豹狼群黑瞎子,照样要绕道走。唐河他们开着车,把王长福拉到了长兴村,一打听就知道在谁家了。到了村东头那户人家,已经聚了不少人来看热闹了。一个三十多岁,模样还行,但是长得瘦,颧骨高,一脸刻薄相的女人迎了出来。门口处,还站着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男人,夹着个拐杖抽着旱烟,也不靠前。在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六七岁,另一个十二三的样子。唐河他们刚要把人往屋里抬,那个女人堵在大门口,眼皮一翻:“嘎哈呀,把人往我家抬干啥!”唐河一愣,“咋地,他不是你家人呐!”女人忿忿地呸了一声:“我家有老爷们儿,你再抬个男人来啥意思啊!”“嘿,谁特么不知道你家拉帮套啊!”杜立秋叫了起来。“那是以前,现在没了!”女人说着,冲着只剩下一口气儿的王长福呸了一声:“你不是要去打老虎,一下子就挣够娶媳妇养孩子的钱吗,你去啊,谁拦你啦。”王长福喘着粗气,喷着血沫子,一脸悲凉的哼叫道:“你,你,你但凡不戴环儿,但凡,给我生个孩子,我,我死你家都乐意!”王长福说着,不停地咳着血:“我,我想有个孩儿,我,我也想有个后!”“呸,美得你,你干啥的你不知道啊,你还想要孩子,你要了孩子,我孩子咋整啊!”女人叫骂着,紧守着大门说啥也不让王长福进门。“诶呀我草的!”唐河的脑仁儿都疼了。这王长福脑瓜子是不是穿刺了啊。拿着一把土炮去打老虎,这就够刚儿的了。结果,他居然还想打了老虎卖钱。那是平头小百姓能拥有的吗?打老虎是要手续的,没手续直接没收,整不好还要拘你的。不过,他是咋知道河岔子那块有老虎的?他不知道那是我的地盘吗?我都没打,你居然去打,这是被媳妇儿孩子蒙了双眼呐。拉帮套的就是这么悲哀,在这个家庭里干活吃饭还能尝到女人的滋味儿,但是他不管从哪方面,都不属于这个家庭,随时随地都能被开除。可是人也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啊,只能先抬到村委去。这事儿,得村长处理啊。原来长兴村的村长是赖长庆他爹,不过上回几十号人中毒事件之后,他就跑了,现在村长是谁?还有,就是因为自己拦了财路,长兴村的人,对他可不怎么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