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河只是惊呼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了火车站,韩建军带着港商去看大料了。
那位李叔叔显然知道了海滩边死伤惨重的事儿,生怕出事儿,从保卫科派了三十多号人马跟着。
对了,铁路的保卫科跟一般国企的保卫科不一样。
因为,铁路有部队,叫铁道兵,号称铁道兵志在四方。
但凡坐过慢悠悠绿皮火车的人,请对这支部队保持敬意。
几十万的铁道兵部队,那真是拿命拼出了一条条的钢铁长龙。
包括在大兴安岭林区,你想想就知道了,数以万计的铁道兵、林业工人,讨活路的第一代农民,也就是盲流子。
他们用短短的数年时间,在一片蛮荒的极度苦寒之地,修建出一条纵贯大兴安岭,深入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铁路。
还有沿着铁路修建出一条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砂石国道,一条条深入深山的林业采伐道,那是何等的激情澎湃,那是何等的……惨烈!
这些铁道兵,放下枪修铁路是专业的,拿上枪,沿着铁路运补给,送装备,甚至冲锋打仗更加专业。
有这些人跟着,唐河很放心。
严晶穿着一件棕色风衣,牛仔裤长筒皮靴,时尚中带着贵气。
她眼看着港商跟韩建军走远了,便笑着向唐河说:“我看那边有个仓库,没有人,要不咱俩过去扯个犊子呢?没跟你扯上,我一直挺遗憾的。”
唐河瞅了一眼罗利民,罗利民仰头望天,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这个天下第一深情舔狗,好像开悟了啊。
唐河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宁可冒险去发廊街,了不起像杜立秋那样扒拉着检查,他也不想跟严晶扯这个犊子。
倒是杜立秋,像一条发了情的公狗一样,很想跟严晶扯一下。
可是严晶连个眼角都没瞅他。
说来也怪呢,杜立秋扯犊子无往不利,也不知道人家都看上他啥了。
唯有严晶,跟他扯犊子归扯犊子,但是她并不是真心想扯犊子,而是想通过跟杜立秋扯犊子,拉上唐河一块扯犊子,偏偏唐河又不想跟她扯犊子。
严晶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蹬蹬地追着那港商去了。
唐河和杜立秋刚要跟上去,罗利民横上一步拦住了他们。
杜立秋一晃膀子,大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来:“你几个意思啊?”
罗利民也没说话,掏出一包华子递烟点烟,烟气中,罗利民的脸上,戾气十足。
“唐河,杜立秋,咱都是一个村儿出来的,我就直说了吧。
做完这笔生意,你们回去打你们的猎,当你们的土皇帝,这里,你们最好别多说话,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识旧情!”
杜立秋一把揪住了罗利民西装的领子把人举了起来,“你说说,你咋不识旧情法?看我们能接住不?”
罗利民也不说话,任由杜立秋这么举着他。
唐河拍拍杜立秋的胳膊,让他把人放下。
他看着罗利民眼中的戾气,再瞅瞅那个胖港商还有咯咯轻笑中的严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世界,还真是锻炼人呐。
严晶跟着南方老客结婚走了,还在火车上向唐河大喊我要去过新的生活了。
然后,她有了机会就把老客踹了,成为一名光荣的小蜜。
罗利民追着火车,扑倒在铁路边的碎石上,跪在地上扬着双臂大喊着你要幸福啊,然后一夜白发,远走它乡,还历历在目。
结果一转头,在深城这地方,居然碰到他们在一起,一个是小蜜,一个是司机。
且不说他俩是怎么碰到一块的,这其中又有多少曲折的故事不得而知。
但是现在,他跟严晶,相当于把这个胖港商包围了。
唐河看着那个胖港商,不由得想到年跟前,被绑住了四蹄按在案板上,拼命嘶嚎的猪。
唐河拍拍罗利民的胳膊,说了一声祝你成功。
上辈子没有自己的掺和,罗利民也没舔到啊。
反正他们俩肯定是没在一起。
至于两人以后如何跌宕起伏,那就看命了。
韩建军兴冲冲地回来了,要去银行查帐户,只要钱到帐,立刻交大料。
这回没再出岔子,顺利交接,唐河和杜立秋也不用杀得跟血葫芦一样了。
韩建军赚了一大笔钱,胖港商把这批两人合抱粗的大料收入手上,只要能倒腾出去,也赚了一大笔。
唐河他们能分上一笔,严晶和罗利民笑得直眯眼睛,他们也很满意。
似乎大家全都赢了。
一起吃了顿饭之后,严晶突然主动向唐河走来。
唐河暗草了一声,你特么想干啥,老子没兴趣跟你扯犊子,就算跟你扯上了,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几乎全镇男人都干过的骚跟你一块去谋财害命。
严晶柔润的小手跟唐河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后晃了几晃。
“唐河,谢谢你呀!”
唐河的脸有点黑,你别害我,你谢我干个基巴,我特么没跟你扯犊子。
“很高兴再见到你,我相信再见到我,一定是个不一样的我!”
唐河心想,上辈子你在沪城当包租婆呢,小日子过得可美了,用不着不一样,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罗利民临走的时候,还向唐河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感觉他像百万富翁高高在上。
回程的时候,韩建军还说:“这个老乡挺厉害啊,她帮着那个港商处理财务问题呢!”
唐河叹了口气,“那完了!”
“啥完了?”韩建军一愣。
唐河也没瞒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韩建军大笑道:“财务,司机,那可都是最亲近的人呐,那瘪犊子可不完了嘛。”
“人家跟你正经做生意,用得着这么兴灾乐祸吗?”唐河道。
韩建军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那些港城江湖上的人是谁找来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呗,想做无本的买卖,被你俩打回去了,现在就掏银子了呗!”
唐河笑道:“那他真是活该啊!”
飞机上,华子抽着,茅子喝着,冰城落地,第一时间拽着两人去哈一大做检查,重点验血,重点查传染病,恨不能把他们两个切片了,省得回去了祸害了全镇。
万幸,屁事没有,唐河的心里更不平衡了,凭点啥呀。
从冰城坐火车就可以直达大兴安岭深处了,卧铺睡上几觉,天亮时分下火车。
韩建军要先分钱,好歹分到他们手上十几二十万呢。
唐河和杜立秋谁都没在乎,这点钱算个屁啊,先回家喝酒去。
到家的时候,林秀儿、齐三还有潘红霞正在炕头上,一边做着棉袄棉裤一边唠着嗑。
没办法,进山打猎,太费衣服了,一般人收获但凡少点都扛不住,这也是这边打猎的人少的主要原因之一,赔本的买卖可没人做。
唐河四下看了一圈,忍不住问道:“老武呢?”
潘红霞噗哧一笑:“进门就问人,咋地,他不在你还想跟我扯个犊子呀!”
一瞅这仨女人微微泛红的脸色,就知道凑在一块没唠啥正经嗑儿!
有媳妇儿在跟前,唐河也就放开了,直接说:“嫂子要是乐意,让我媳妇儿帮我掰着腿,我左一个右一个!”
“呸,你就嘴上那点能耐!”
“嘴上的能耐厉害也行啊,不信问我媳妇儿!”
林秀儿瞬间脸红了,说这细节干啥。
潘红霞笑道:“你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逗你也没意思。”
唐河心想,杜立秋倒是有心也有胆,你也真不敢逗啊,他是真敢当着媳妇儿的面跟你扯犊子,而且怀了孕的三丫是真敢上去去掰你的大长腿啊。
潘红霞说:“老武出门了。”
“干啥去了?”唐河随口问道。
潘红霞带着几分骄傲地说:“一个特有文化的老教授找他,说是去辽省那边办点事儿!”
看潘红霞那样,好像武谷良跟教授出去办事儿,就能当教授一样。
东北这边的人,对知识,对文化格外的敬畏,要不然的话受教育程度也不会那么好。
没有人比苦了几辈子泥腿子,更知道知识的重要。
唐河却如遭雷击,脑中嗡嗡做响,只剩下那一句,八百青尸送神葬。
草,蒙知著你个王八犊子贼心不死,老子当初就该把你埋在杀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