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新收的徒弟对尚家如此没有眷恋，徐维仪怀疑尚惑是否还叠了一层穿越者的身份。
也仅仅是怀疑，徐维仪没打算马上试探出个究竟。
是穿越者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和他一个月入三千中品灵石养老金的太上长老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给他发养老金的宗门至少不会被屠灭了。
他浑身轻松地走在瀚堤镇商业街上，惬意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身后的徒弟与徒孙一边看着逐渐失去大能架子而不自知的师长，一边开始了交谈。
“二师叔，你知道师公他什么修为吗？”尚惑的前未婚妻很自来熟地和他说起话来，降了辈分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负面情绪。
“不知道。”尚惑按住了腰间的玉佩，那里还是没有出声。他知道这代表着“师父”修为高到了老师不敢贸然传音的程度。
“是化神中期哦。”岑雪霏注视着想要买点土特产但是嫌葡萄干卖贵了想要讨价还价的师公。
“化神中期啊......”对于现在的尚惑来说，化神中期是很高，但他也没有觉得很意外。岑雪霏是盈炁宗亲传，那她师父的师父是身为盈炁宗底气的化神大能也没什么奇怪的。
“老板，你是不是看我是个外地人就想开宰！”徐维仪为了不花原价十倍的铜钱，正在质问把标价的“钱/斤”改成“钱/两”的黑心摊主。
葡萄干铺的黑心摊主嘴上连说不是，心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见徐维仪不肯收下已经装好的葡萄干并乖乖付钱，摊主心中的黑渐渐扩散到脸上：“这葡萄干，你买还是不买。”
“不仅不买，我还要向瀚堤镇的工商局举报你们。”
“举报？呵呵......大人们，有人要举报小的啊。”已经很久没见到如此不识相的游客了，黑心摊主拍拍双手，数个壮汉从四面八方的藏身角落突兀探出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包围而来。
一个个年轻力壮，凶神恶煞。他们修为高强，没有一个低于炼气八重天。为首的那人，悍然是在五大家族里也能排得上号的筑基强者。
这次的活对他们来说非常轻松，来找事的不过是三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唯一一个看起来有修为的也不过是炼气期。就这水平也敢在五大家族把控的市场里闹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这些瀚堤镇工商局的员工向来是靠小贩们上供才得以让生活过得滋润。收到举报他们是一定会处理的，谁敢举报就把谁给处理掉。
徐维仪一个威压震晕这帮不法分子之后，实在还是有点想吃葡萄干，于是把标价的“两”改回“斤”，再顺手把鬼秤也给修了，取走那袋葡萄干并留下了该付的铜钱。
“二师叔您再猜猜我师父是什么修为？”岑雪霏伸手在尚惑面前晃了晃，尚惑终于不再盯着行事太过颠覆寻常大能印象的“师父”。
“嗯......元婴期？”
岑雪霏只是神秘地笑笑，没有给出答案，但尚惑知道他肯定猜错了。化神中期的大弟子连元婴都没有，难道是金丹吗？
“咳咳......”徐维仪注意到背后的徒子徒孙在讨论的话题可能要聊到有损他面子的方向，很假地咳了咳，强行插嘴道，“惑儿，方才你拜师前的犹豫，是因为在我之前，你已经有师门了，对吗？”
尚惑心中大惊，暗道不愧是高深莫测的化神大能。冯老一直收敛气息隐蔽自身，他究竟是在何时暴露的？
“不必心慌。你可曾读过唐宋八大修之首，昌黎尊者的《师说》？”少年暴露之后写在脸上的惊愕让徐维仪知道他猜对了，于是按计划开始引用古代大能文章。
“师公，我读过。您是想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他的乖徒孙女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都怪婵娟那逆徒，修为增长那么快干嘛！
“就是那篇，我的乖徒孙女就是好学。”错在婵娟，乖徒孙女该夸还是要夸。
“惑儿，韩愈先生曾言，‘圣人无常师’。登仙路上拜师修道，怎可因一宗一派的束缚断绝别的道路。不管你另一个师父的态度如何，至少我是不在意你同时师从他人的。”
年轻俊朗线条柔和的面容配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徐维仪的外表总是能让见者对他产生亲近感。
从拜师起就在思考如何断绝关系的尚惑，一直保持疏远，却在此刻稍稍放松了警惕心。他想，对方已经给出了这种承诺，他真的有必要那么绝情吗？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寄予厚望的徒弟，是我们无道一脉上下一致承认的传人。”看二徒弟态度有所好转，徐维仪欲趁势更进一步，令其彻底归心。
“无道一脉？”然而这时少年又产生了对加深师门认同无益的疑惑。
要从这里开始解释起啊......
“因为我的师祖，也就是二师叔你的师公，道号叫无道尊者。所以他开创的一脉就叫无道一脉。”岑雪霏贴心地解释道。
“无道尊者？”少年的疑惑丝毫没有减少，因为这道号怎么听都不太像个正道。
这种时候就需要无道一脉的发言人，擅长摇唇鼓舌的无妄真人开口来扭曲真......打消疑虑了。
“我师父的道号‘无道’二字，并不是连起来解读的。许多人在听到他道号的第一时间会误会，以为师父的道号是不行正道的意思，或是曲解为未得大道的意思。”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师父的本意是以‘无’为道，通过去除糟粕与杂质，留存本源的大道。这正是我们无道一脉的核心理念。”
“因此在他之后，为了致敬，也为了明心见性，我们这些后辈便在道号上效仿开派祖师。我的道号是无妄，我大弟子的道号是无清，而雪霏的道号是无邪。”
徐维仪搬出了他重复过无数遍的说辞，又一次为师父正名，这些全是他自己编的，经过无数次的改编与修缮，如今听起来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
岑雪霏如她的道号一般无邪地微笑着，也没打断师公的辩解。
见尚惑还是有些疑虑，徐维仪试图转移话题：“惑儿，你可知我们无道一脉每个弟子都要牢记的十二字祖训？”
徐维仪属于是没活儿了，开始背诵师父当年收他为徒时当面现编的祖训：“文明、和谐、平等、公正、诚信......友善？”
背着背着他突然对自己复读了三百年的老话产生疑惑，比怀疑自己上了贼船的尚惑更加疑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读了三百年当然耳熟，但今天怎么耳熟得有些异样？
徐维仪思绪飘回178岁的师父偶遇22岁的他那天，陈当先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用树枝在地上现写祖训。
那时陈当先写了二十四个字，划掉了不适合作为师门祖训的十二个字留下另外十二个字，依稀记得被划掉的有“富强”“法治”这种意义不明的词......
“欸？”今日刚穿越的徐维仪，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