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实在压抑的够不过气，季寒城又不可能主动找主任聊天，他只好充分发挥求生欲，逼着自己开口，“季先生，多亏您请来郎医生，挽救了数十个患者的性命，郎医生不吝赐教，指导了我们的年轻医生甚至是资深专家，要不说人外青山呢，郎医生的医术实在让我们望尘莫及啊。”
季寒城淡淡看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挺好。”
主任看他有回应，继续赔笑道，“郎医生这些天辛苦了，一个人负责两个重症患者，还要兼顾给我们医生指导，我们看着既高兴又心疼，但是……”
主任余光往季寒城脸上看，生怕这位有不满和不耐的情绪，不料对面之人淡然的好像在听家长里短。
松一口气，主任轻笑着说下去，“郎医生实在是不可多得人才，他常年在第三世界国家，支援那边的医疗发展，救助了不少病患，可国内的医疗条件毕竟比那些地方好，有更多的施展空间，他要是愿意留在我们医院，我们保证提供最好的条件，给他足够的资金支持和技术支持，让郎医生在中西医结合方面，大放异彩。”
季寒城这时才开口，“想让他留下？”
主任忙不迭点头，笑容扩大到耳边，眼睛四周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是啊季先生！我们全院都希望郎医生可以留下，为国内的医学事业和江都的医学做贡献，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给郎医生最优的待遇。只是，郎医生是季先生您的贵客，他来医院只是为魏律师和谢先生看病，他们病情痊愈后，郎医生势必要走呀。季先生您这边能不能跟郎医生说说？”
郎岩是季寒城请来的，去留虽然在他自己手里，也和季寒城的首肯有直接关系。
医院不敢直接跟郎岩谈，怕点着他的燃点，把人给气走，毕竟郎岩的个性他们都见识过。只能求季寒城跟郎岩商量，他一句话，比院长磨破嘴皮还有用。
话赶话，说到这个程度，主任心脏跟上了战场似的，七上八下。
季寒城长指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再说。”
主任不敢怠慢，满口感恩，“好的好的，季先生您要是肯在郎医生面前替我们医院美言几句，我们全院都感谢您啊！”
不多时，门打开。
鉴定科医生一看季寒城本尊坐在办公室，匆忙的脚步一下刹住，吃力的扯了扯笑容，手里的文件袋都有点抖，“季先生……主任。”
主任腾地站起来，接过文件，“东西给我，去忙吧。”
医生如蒙大赦离开。
出门后才敢长长喘一口气。
现如今，哪个医院不怕季寒城啊，他一句话，能给医院高层换血。
“季先生……”
季寒城扫过他手中的东西，“给我。”
主任也不敢拆开，双手奉上，“季先生，我们医院的保密工作您绝对可以放心，这份鉴定书，天知地知，您知。”
季寒城目不斜视，“好。”
——
郎岩从谢文东病房出来，电话响了。
看到号码，他把抽出来的香烟又放回去。
“我在你办公室。”
郎岩四周看看。
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忽然去他办公室，难不成是沈曼身体出状况？
脚不沾地，郎岩疾步往走廊尽头走，“马上到。”
郎岩的办公室，跟其他医生整洁个干练的风格迥然不同，医书杂乱的对方三分之二张桌子，衣架上挂着他的半旧外套，里面弥漫着没散去的烟草味道。
季寒城背对门，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中医典籍，翻开一页，密密匝匝是草书写的笔记，印刷有年代感，笔记也至少有十年历史，“坐。”
他对刚来的郎岩说。
郎岩皱皱眉，“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有急事。”
季寒城靠着书架，“患者恢复情况，说说。”
郎岩看他一点也不急，心情放松下来，倒了热水开始泡茶，“魏清扬还在等，你那边准备好，我随时给他做手术，拖下去只能增加风险。”
季寒城道，“人已经找到了，也就这两天，你着手安排，东西我派人送到医院。”
郎岩面上肌肉抽了抽，“你怎么不早点说？”
季寒城抬眸，“现在晚了？”
“不晚，你早点说，魏清扬能早点安心，不然他天天都得琢磨立遗嘱。”
季寒城不屑，“他？心理素质要是这么差，还能打官司？”
郎岩倒茶，给季寒城一杯，很意外他竟然没吐槽自己的办公室，“魏清扬只要能手术，我基本上可以保证他活到自然死亡，只要他不继续作死。”
季寒城没什么表情，“戒烟？”
郎岩点头，“本身伤的就是肺部，要是再抽烟，等于自取灭亡。”
“他能戒。”
郎岩笑，“你能戒，他也能，你们对自己都挺狠。”
季寒城放下医书，坐下喝茶，“你也能。”
“我就算了，几十年的老烟民，没那么容易，检查过，肺部还行。”
季寒城道，“你行，不代表身边的人行，那小子，不是跟你一起住？”
郎岩摸摸下巴的胡茬，“你说王子丞？他病好了就走人，还能赖在我家？不碍事。”
季寒城勾唇，“没想过培养个接班人？一身本事要失传？”
毕生所学，若是随着死亡消失，当然可惜，郎岩也想找个称心如意的继承人，把医学继续发扬光大，可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没遇到几个天资合适的。
王子丞虽然没接触过医学，但他本身是个病人，有求生欲，肯吃苦，也对医学有兴趣，花个十年八年培养，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材。
可那小子是明星，他能放弃万众瞩目的舞台，回到实验室孤独的做科研吗？
郎岩砸砸舌，“我再想想吧，王子丞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一个外人，安排不了他的命运，还得看他怎么选择。”
季寒城莫测高深一笑，“王子丞和你有缘。”
郎岩回味茶香，“每个患者和医生都有缘。”
“他的出生日期，跟你儿子吻合。同年，同月。”
郎岩手里的茶杯蓦地一攥，两眼眼睛闪烁，“你说什么？”
“你儿子，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