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例会，季寒城看到换了衣服戴着口罩的大哥，他足足一晚上没睡，此时依然很在状态，好像昨晚在江边吹了一晚上的风，喝了半肚子酒的是别人。
季南天没理会二弟的眼神，顾自看幕布上的报表。
这是季寒城主持的会议，都是各部门负责人在汇报工作，他没怎么说话，只点评了几组数据，季南天也无需做汇报，就在那里沉默的听着。
外人看不出两人有任何异常，会议顺利进行，比预定的时间结束的还早。
唯一的异常就是总裁和副总今天都戴着口罩，大半张脸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私心里猜着难道是兄弟俩互相传染都感冒了？可是也没听到谁咳嗽一声啊。
这话，下面的人当然不敢问。
散会后，季寒城率先出门，却没马上回办公室，等大哥出来，他立在阳台上道，“一起吃午饭？”
季南天一手插在裤袋里，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灼灼有光，平淡的注视他，“有别的安排。”
季寒城口罩下面的嘴角一笑，牵动了痛处，他拧眉，“你现在的样子还能有什么安排？”
他比大哥伤的轻，沈曼还精心给他用鸡蛋滚了好久，就这样还没消肿呢，脸上一片青一片紫，实在没办法公然见人，何况是大哥？他再不要面子，也不会顶着一张明显被人打过的脸出去社交。
季南天冷哼，“你以为你好到哪儿去？”
季寒城笑笑，“所以我找个私房菜馆。”
季南天没拒绝。
吃饭的地方在江都闹市区隐藏的小院子里，是江都最经典的私房菜之一，但老板极有个性，招待的客人得跟他有眼缘，不然来过一次就不欢迎来第二次，显然是个不差钱又不差技术的主儿。
季寒城跟老板挺熟，进门就打招呼，“老高，忙着呢？”
老高是个五六十岁的长辈，不像贵族家庭的主人那么精心保养，属于自然衰老的，脸上有一些细纹，他一笑，眼睛四周就层层叠叠好几道，因而越发显得慈眉善目好亲近。
“季先生来了啊，这个时间怎么有空？”
以前季寒城都是晚上来，偶尔一个人，偶尔带着朋友，出镜率较高的就是闻飞宇和沈伯荣，三个人要么去私人会所包厢，要么就在这里点几道可口的饭菜，跟在家里一样放松。
季寒城道，“带我哥尝尝你的厨艺，他不相信江都还有地地道道的私房菜，今天你露一手堵住他的嘴。”
老高跟季南天没什么交集，听到是季寒城的哥哥，心里有了谱，笑呵呵道，“大少走南闯北阅遍五湖四海，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品尝过？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厨子，做几个简单的吃食，你别嫌弃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
季南天听老高说话挺干脆，是个爽快的人，“寒城嘴巴刁，你能留住他，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老高乐道，“你们坐里面包间还是外面？”
饭店就两个包厢，外面放着四张桌子，店铺的大厅面积并不小，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平方，稀稀拉拉的四张桌显得有些清淡，但店内布置的十分有格调，并不会给人生意萧条的感觉，反而显得清雅独特，适合有钱注意隐私的人。
季寒城道，“大哥说呢？”
老高看两人都戴着口罩，从侧面往里瞧，看得见淡淡的淤青，心里有了三分猜测，主动说，“包厢凉快，还是里面坐吧，这个时候竹林正清脆，听听鸟叫，看看小鱼儿，是个不错的所在。”
季寒城道，“上回给你的鱼，还活着吗？”
老高笑道，“活着，都好好的，就在包间窗口水池里头，你数数还是那个数不？”
“交给你，只会多不会少。”
“季先生的鱼苗儿都金贵，我这里不如季先生府上好山好水，只能将就活罢了。呵呵，你们进去，我做菜。”
季寒城道，“还是老四样，加个滋补的汤，有点外伤。”
“好嘞！”
季南天对老高颔了颔首，掀开门外的布帘进包厢。
包厢风格是典型的江都风范，竹影婆娑、流水殇殇，镂空的窗外是一条清澈溪流，竹林就在水流四周，原来里面还一个小院子，后面小小的走廊尽头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应该是老板自主的房屋。
这附庸风雅的精致劲儿，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老江都。
季寒城倒茶水，摘下口罩喝一口，“老高祖上是贵胄，清朝那会儿最大的坐到正一品，后来发生变故，家族败落，但厨艺一点没保留，都传给了后代，老高是第四代。”
“身上的确有点贵族余韵，听口音还有点北方的味道。”
“他父亲在北京生活几十年，他倒是没怎么去过，做的饭菜是地道江都味，我和飞宇阿荣来过一次，吃完就看不上别家的本地菜了。”
季南天摘下口罩，露出近乎毁容的半张脸，嗅了嗅茶水，丝滑的白茶，淡而绵，“你们挺会钻营，吃喝玩乐在江都混的熟透了，就没人说你们是江都三个恶霸？没少干强取豪夺的事吧？”
季寒城看看大哥的脸，不太忍心直视，“专挑难听的话说，说点好听的累舌·头？”
“不想违心。”季南天瞪过去。
季寒城也不跟他计较，“今天回家没见老头子？”
如今提到父亲，季寒城更愿意用老头子代替。
季南天蹙蹙眉，不计较他如今的口不择言，“他今天飞北京，有个会议，这个时间已经上飞机了。”
季寒城并不知情，公司最近没什么公事需要去北京谈，想必是父亲的私事，“你酒量确实好，喝半夜都没醉，我以为你得睡一天。”
“别兜圈子，说正事。”
季寒城想给大哥放松放松，让他心情好点，既然他不领情，也没必要多说，“凌微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凌微这个名字，在季南天的世界里已经淡的快要见不到影子。
上次不欢而散后，凌微再也没出现过，她来的突然，离开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刻意去想，季南天已经彻底忘了她的存在。
原来二弟特意约他出来是为了这个？
季南天品茶，没什么反应，“是吗？说了什么？”
“她也在北京。”
季南天抬眸，“她去北京干什么？”
季寒城道，“找人，她说得到可靠的消息，她要找的人就在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