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去！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顾汉秋的反应很激烈，他好像被儿子踩到了痛脚，脸色变了不说，声音因为太大出现撕裂，他在人前营造的稳重商务形象这一刻可谓彻底倒塌。
顾少锐心脏疼的痉挛。
他好像察觉到自己的某些猜测是真的，或许父母把姐姐藏起来又不把她害死，就是在隐瞒……隐瞒的事情和他们有直接的关系，而那些事不能让大伯知道。
顾少锐不确定大伯是否知道姐姐在家里过的日子，以大伯的精明睿智应该看得出来才是。
石玉芬也踉跄着脚步追上去，差点给儿子跪下，她紧紧抱着儿子的手臂，“少锐，不要去。妈妈求你，不要去，算是妈妈求你，我不是个好母亲，可我是你的生母，没有我会有今天的你吗？”
顾少锐定在那里，家里的阴暗和秘密让他不舒服，父母的虚伪和懦弱让他透不过来气，无力感从脚底爬升，他好累。
“你们对大伯隐瞒了什么？”
顾汉秋和妻子交换眼神，两人同时咬住牙。
顾少锐道，“你们以为我不去和大伯透露消息他就察觉不到吗？家里就这么大，你们的动作逃得过他的眼睛吗？你们和豪斯走那么近，就不怕大伯一脚把你们踢出去？豪斯是什么人？他会帮你？他要的是整个顾氏集团，你们就是他的垫脚石，看看我姑姑和佩妮的脸色，看看他们一家子的狼子野心，你是他们的对手吗？”
顾汉秋愤愤道，“是谁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是谁？我们不能相信你姑姑还能去信谁？沈曼？呵呵，笑话，一个把你大哥害得断了手的女人，我能指望她对我善良？”
石玉芬也说，“少锐，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人心险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欺负弱者，弱者只能抱团取暖，我们和你姑姑紧密合作才能活下来啊。我们有得选吗？沈曼堵死了我们的路！”
“够了。”
顾少锐一个字也不想听，父母的三观早已崩塌，他还能指望听到什么？
一根根分开母亲的手，顾少锐疲惫的说，“我只提醒你一句，佩妮他们要的是整个顾氏，一旦他们的目的达到，你和我爸都是炮灰，到时候他们不会管你的死活，大伯这里也容不下你们，那才是你的绝路。”
不过他更相信，佩妮的打算只是一场空，他们怎么死，就看沈曼要不要留情了。
顾少锐下楼，看到大伯在客厅喝茶，茶几上放了一盆茶花，他在一片片打理叶子，神态自然放松，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顾少锐想了想，移步过去。
顾汉阳似乎才发现他，笑笑道，“我这茶花养的不错吧？”
茶花叶脉新鲜花朵艳丽，还有淡淡的花香，是难得的珍品。
“很好，大伯现在养花的技术越来也好了，回头也给我一盆吧？”
顾汉秋欣赏手里的花朵，“这种茶花有个俗名，叫抓破美人脸，你看过《天龙八部》就知道，段誉在姑苏遇到王语嫣的母亲王氏，曾说出好几种茶花的名字，其中这个最让王氏喜欢。”
顾少锐想说自己没看过那个剧，他大陆剧看的很少，“大伯你也喜欢？”
顾汉秋说，“这个茶花是特殊培育的品种，花瓣上淡淡的斑点都是渲染上去的，似真似假。”
不太懂绿植的顾少锐点头，这个看得出来，“大伯一说，确实好看，看上去是有那么一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瑜，整体看上去格外和谐。能培育这么月特殊的品种，可见科研人员挺浪漫的。”
顾汉秋轻轻拂过花瓣，好像在抚摸心爱孩子的小脸，“你姐姐以前也喜欢茶花。”
顾少锐呆住。
“你姐小时候是个性格开朗的丫头，喜欢打打闹闹的，可没后来媒体说的那么优雅高贵，她性子更像个假小子，大大咧咧，不知道害怕。夏天喜欢爬树，秋天啊，去山里摘果子，简直就是个野猴子。”
对那些事，顾少锐没有记忆，他印象里的姐姐走路都是婀娜的，可爱是可爱，更多的是优雅，她是个大家闺秀的典范。
“可我姐后来好像不是那样了，大伯知道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这个你爸妈最清楚。”
顾少锐握紧了拳头，“大伯，我姐太可怜了，你也不想看她一辈子都不清不白吧？”
顾汉秋看破不说破，“该怎么做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但稍微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大伯那么聪明，他在大伯眼皮底下做事，他会不知道吗？
“大伯，我会尽我所能。”
顾汉秋笑道，“和你爸妈吵架了吧？要出去？”
既然撕破脸了，也不能继续住在一个屋檐下，顾少锐道，“嗯，我还是出去住比较好，家里就麻烦大伯操心了。”
“不操心，家事本就这样，说不清楚。你想出去就出去，清净几天，想回来了就回来。”
顾少锐点头。
“把花拿走吧，留给我一个老头太糟蹋了。”
顾少锐抱起花盆，窝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大伯……”
顾汉秋道，“凡事都有定数，到了时候就要告一段落，这是天命呀，你只管做你要做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说太多。
离开顾家公馆，顾少锐入住酒店。
电话响时，是晚上十点，他正看着茶花发呆，用什么方式给姐姐送过去合适呢？
“师父，你在干嘛呢？”
小徒弟的声音软软甜甜的，风一般吹进他耳朵，他耳里酥麻，“想你呢。”
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刻意的套路。
崔苗苗笑眯眯道，“那你在哪里呢？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顾少锐住的酒店和崔苗苗家距离不算近，开车二十分钟，“我请你，我先去你家接你，然后路上你慢慢想要吃什么。”
崔苗苗说，“我爸妈要是看到一个男的来接我肯定不允许我出门的，我开车出去，咱们去吃烤肉好不？我给你发个定位。”
顾少锐二话不说答应，“听你的，一会儿见。”
崔苗苗道，“师父你不要穿那么帅，不然我压力好大呀，你就简单一点好啦！”
顾少锐锁了一天的眉头终于舒展，他抓着小小的亮光喘了几口气，“好，我戴个帽子，脸就给你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