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和齐凉庵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齐凉庵一个人在房间里陪她，中途客厅里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大概20分钟后，齐凉庵走出门。
沈曼迅速和季寒城交换眼神，后者没说话，而是握住了妻子的手。
齐凉庵还是那张无知无辜的脸，纯真如孩子，唯一可以看出情绪变化的就是耷拉着嘴角，好像不是特别高兴。
他默默地走到客厅，然后坐在沙发最边缘的地方，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后背弓着，就这么看自己的手背。
客厅很静，几个人都默契的不说话，好像没人注意他的出现，实则每个人都在偷偷看他的反应。
可能齐凉庵自己回过神来，好久好久才抬起头，用茫然的目光看着沈曼，“姐姐，我是坏人吗？”
齐凉庵眼神无辜的随时可能会流泪，他认真望着沈曼，等待着一份可以确定自己生死的鉴定。
沈曼的手被季寒城握着，轻轻的动了一下。
如果她亲眼见过齐凉庵做过的事，说许会说一句“活该你有今天”，可她没有，她认识的齐凉庵就是个傻气天真的孩子，他没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也没违背过道德，反之，他好像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鬼，为了有一个生活的地方，要乖乖的听话，手脚勤快。
他就是一个体格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所以他问出这个问题，让沈曼有点破防。
别说沈曼，王子丞和顾少锐也互相看一眼，表示心里有点酸涩。
顾敏和齐凉庵说了什么话？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坏人？
以他的心智，理解什么是坏人吗？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坏人吗？
沈曼对他微笑，“怎么了小齐？睡美人姐姐和你说了什么呀？”
齐凉庵委屈的瘪了下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他不了解大人的规则，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算不算坏事，既然大人那么说，大概错的就是他吧？
“他不让我叫她睡美人姐姐，她说她有名字，我也有名字，她让我叫她顾敏，叫错了就不理我。”
季寒城没说话，目光往里扫一眼，若有所思。
齐凉庵继续茫然的说下去，声音低低的，很沮丧，“顾敏说，我是个坏人……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我送她的花她也不喜欢，我给她吃零食她也不要，睡美人姐姐好像不喜欢我，她还流了眼泪……我把顾敏弄哭了，那我是不是坏人？”
沈曼皱着眉，“顾敏没有不喜欢你啊，她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和你聊那么久呢？你给她送花，还陪她玩，你很棒呢。小齐不是坏人，顾敏只是……”
沈曼迟疑一下，“她只是刚醒过来心情和咱们不一样。”
齐凉庵悻悻的搓手，提不起兴致。
王子丞不明所以，“不应该啊，顾敏那么善良，没必要和一个傻……和小齐上纲上线，何况她知道小齐的情况，总不能指望一个低智商的人和普通人一样吧？”
王娜也纳闷，“我觉得其中有误会，顾敏没必要平白无故去教训小齐，她病没好，说话都吃力，肯用那么长时间和小齐聊天，说明她很在意，至于为什么说这么多扎心的话，要不……我去问问？也许她有苦衷。”
郎岩从季寒城的反应里猜到些可能性，出声问，“寒城知道吗？不如给大家解解惑。”
顾少锐也觉得他姐姐不会伤一个智力不全的人，姐姐就算和以前不一样，也不会那么恶毒，“季总，你知道点什么吗？不如和我们说说。我相信我姐不会平白的这么说一个人，何况她和小齐无冤无仇的。”
季寒城道，“有些事还是当事人说比较好。”
此时，一直安静的房间传来顾敏低声压抑的哭泣，她好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才哭出来，声音不敢太放开，可越是忍耐，听起来越心痛。
齐凉庵一眨不眨的望着门，他很想过去看看，可顾敏说过不想再看到他，所以他不敢动一下脚步，只能用力的搓手，快把手搓掉一层皮。
季寒城捏了下眉心，似是终于说服自己八卦一回，“顾敏说狠话，是她在意，她为齐凉庵变成这个样子心痛。至于她说齐凉庵是坏人，我想是她无可奈何的哭诉，毕竟齐凉庵是她爱的男人。”
啊？
啥？
什么！！！！
爱的男人？！！！！！
季寒城几句话可以说惊呆了所有人！！
顾敏喜欢齐凉庵？这又是个什么故事？怎么好像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齐凉庵当初不是个十足的混蛋吗？他手里不是沾了鲜血吗？可顾敏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一个被养在富丽堂皇大院里的公主，和一个混蛋能有什么瓜葛？
齐凉庵不是很久以前就被季寒城打伤了脑子废了吗？他什么时候和顾敏有的交集？
至于爱……齐凉庵若是正常人，颜值和身份的确是不错的，可顾敏何必去爱一个混蛋呢？
顾少锐更是一头雾水，印象里的姐姐没谈过恋爱，若是有，那也只能是季寒城吧？
可季寒城的话他没有怀疑的理由，也没必要说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可是我姐说她不认识齐凉庵，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记得齐凉庵呢？”
季寒城道，“她失去的记忆是她不想留下的。”
换言之，齐凉庵是她想留住的回忆。
也许在所有人眼里，当时的齐凉庵都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应该被千刀万剐，可她心里的那个人无法取代，是自己珍贵的一份回忆。
她说齐凉庵是个坏人，不是她恨他做了坏事，而是他居然忘了她。
同样遭遇厄运，同样失去记忆，她可以记得他，为什么他一点关于她的记忆也没有？
他叫她睡美人姐姐的那一刻，顾敏就崩溃了。
她等待的是一个自己少女时代的王子，而不是一个用无辜眼神望着她，对她撒娇的傻子。
季寒城道，“齐凉庵和顾敏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只有当事人知道，不过我想顾敏至今还爱着他。”
王子丞吞咽口水，“那是不是可以说，顾敏看到齐凉庵就晕倒，不是吓的，而是她太激动，导致再次晕倒？这个理解可以吗？”
沈曼道，“不管是哪个原因，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帮顾敏好起来，等她可以独立处理自己的生活，再看看怎么收拾齐凉庵吧，顾敏一天之内面对的事情太多了。”
她或许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齐凉庵。
能不心塞吗？能不悲痛吗？喜欢的人傻了，还忘了自己。
这不是给顾敏当头一棒吗？
换成沈曼也得崩溃。
郎岩清了一下嗓子，强行转移话题，“你和顾敏聊出结果没有？对于过去的记忆，她是想恢复，还是就这么算了？”
季寒城道，“即便没有她的证词，凶手也逃不过制裁，我担心她恢复记忆想到一些事，再次陷进去，那么她的人生可能就彻底毁在一些人手里。”
季寒城说的一些人，包括肖广行，也包括她的父母。
郎岩点头，“如果凶手能得到制裁，即便她不知道是谁也无所谓了，换个身份好好生活也挺好。心里再强大，再怎么说顾敏也是个女人，只是……”
季寒城接着郎岩的欲言又止说下去，“只是她不愿意做一个没有回忆稀里糊涂的傻子，这也是为何她对齐凉庵的态度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