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自到三清山杜鹃谷隐居后,因恼恨詹碧云昔年弃情而去,心里爱情交集,郁郁寡欢。
她曾数次到观中欲与詹天师晤面。
然而,其时一来詹天师考虑二人皆年事已高,二来他又习惯了道家修行的清心寡欲,又加之他身份特殊,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有所泄漏,恐大明天下又起波澜。因此他便执意要斩断情缘,终不与唐赛儿相见。
唐赛儿数次晤面未果,心底下对詹碧云积怨逾深,便在杜鹃谷中悉心教徒,发誓与詹天师互不往来。
哪知今日,陡见詹天师,便又忆起昔日情份,仍是不能自抑。
一声“三妹,别来无恙“,竟让她柔肠寸断、热泪盈眶,几欲啼泣出声。
唐三婆婆双眼泛红,珠泪轻溢,哽咽着声音道:
“姓詹的……你自做你的三清观主,逍遥快活……却又来管我作甚?“
詹天师面色微微一红,低声道:
“无量天尊……往事已矣,三……妹……居士休要再提……“
为免在人前尴尬,他说到后来,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贫道今日前来贵谷,只是为了搜寻一失踪劣徒,多有搅扰之处,还望女居……士多多担待……“
唐三婆婆耳听他一会儿“三妹″,又一会儿改口“女居士“,知他到老仍是放不下一张老脸,忍不住怨气上冲,怒声道:
“我就知道牛鼻子假仁假义,虚伪得很……我谷中向来清静,容不得外人,又哪来的三清劣徒?姓詹的,你若还顾及一些昔日情面,还是快些带着这群臭牛鼻子徒子徒孙滚出谷去……“
她说到后来声音凄厉,心意决绝。
詹天师单掌一揖,兀自念了一声“无量天尊”,道:
“既然居士如是说,贫道就告辞了……“
说完,转头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率先退出谷去。
白胜衣在临行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站在唐三婆婆身后的芸儿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待得三清观人众尽数离去。唐三婆婆依然呆立当场,若有所思,久久回不过神来。
芸儿见唐三婆婆热泪盈框,忍不住道:“师父……你怎么哭了?″
“死丫头,我哭什么?一个背信弃义之人,有什么值得我哭的?“
话虽这么说,芸儿乃是聪明透顶之人,她又如何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她知道师父和詹天师之间一定有一层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怕勾起师父不悦,当即便住口不说。
唐三婆婆道:″那傻小子呢?怎么样了?“
芸儿道:“他服了这几日汤药,伤势已大有好转。″
唐三婆婆哼了一声,道:“那就好。“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芸儿,郑重其事地道:“你把这本秘笈给他,让他照着这上面所著法门练习就行了……“
芸儿道:“师父,您这几天都去哪儿啦?还是您自己给他吧……他这几日正记挂着您呢。“
唐三婆婆略一沉思,道:“也好。”
……
白胜衣灰溜溜地尾随师祖、师父,以及一干师兄弟们回转三清宫中。
师父玄机道长将他大肆责备了一通,主要是谴责他不该擅自和唐三婆婆动手,要不是祖师爷来得及时,以白胜衣此时的修为,纵然侥幸不死,也非受重伤不可。
白胜衣唯唯诺诺,心下虽然诸多不服,却也不敢出言顶撞师父。
等玄机道长走后,师妹赵莺语风一样地跑了来,没完没了地问询谷中情形。
白胜衣不胜厌烦,碍于情面,却又不得不敷衍几句。
赵莺语道:“你有没有见到师……俞志杰?“
她本想问“有没有见到师兄俞志杰″,但一想到俞志杰骂她的话,便立即把“师兄“二字省了去。
白胜衣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是不是心中仍放他不下?“
“我……我恨不得他去……死!“
白胜衣冷笑道:
“嗯!你怕是口不对心吧?“
“我没有……“
赵莺语脸上微微一红。
白胜衣望着师妹娇俏的脸庞,脑中突然闪过杜鹃谷中芸儿的身影。不知怎地,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的……俞哥好着呢……你就放心吧,他死不了。″
其实白胜衣在杜鹃谷中连俞志杰的影子都不曾见到过,他又何知俞志杰的生死。
赵莺语见他老是出言拿俞志杰调侃她,心里不觉有气,小嘴一嘟,便赌气跑了出去。
不知怎地,一个下午,白胜衣都心神不宁,甚至说是魂不守舍。他的脑中总是时不时闪现着芸儿的音容,尽管芸儿一直对他语气冰冷,从没有过一丝好脸色对他。但他每每想起来,非但不会有丝毫怪责或厌恶,而且还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
晚上,晚课毕,师祖詹天师抽空又召集全观道众,要大家密切留心俞志杰的下落。
对于俞志杰的不辞而别,他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主要是俞志杰有伤在身,性命堪忧。
玄机道长更是心急如焚,俞志杰倘若因此而丢了性命,他又有何老脸面见挚友。至少也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白胜衣恰恰相反,他关心的不是俞志杰的生,而是迫切地希望俞志杰死。
只要俞志杰死了,那便死无对证,他所做的那些糗事便无人知晓了。
不过,说也奇怪,偌大座三清山,几乎全都搜寻了个遍,可俞志杰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个影踪。
唯一就是杜鹃谷不曾寻找过。
杜鹃谷的唐三婆婆以及其徒芸儿姑娘极力阻挠,不让他们进去搜寻。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说不定俞志杰那小子果真便藏匿谷中也未可知。
有机会我得再去瞧瞧!
只是那姓唐的老太婆的确棘手得很。唉!那芸儿姑娘……倒亦出落得仙女似的,赵师妹和她比起来不过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白胜衣一想起芸儿,心里便不禁“突突“地跳个不停。
“要是有朝一日,能一亲芳泽与那小妞儿相拥而眠,我白胜衣此生便知足了!“
他心猿意马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