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
二人不觉异口同声地道。
当朝官职只有锦衣卫北镇抚司设有总旗、小旗“一职。
那锦衣蒙面人言下以“本旗“自诩,定然当属锦衣卫了。
芸儿道:
“既知他是锦衣卫,以师父手眼通天的本事,他日定能追回巜天罡神功》……只是……“
她自从昏迷中醒转后,便一直说话语气冷冰冰地,但想适才俞志杰舍命相护,心中不由一软,道:
“只是你……伤势未愈,如今丢了《天罡神功》……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二人心里俱皆明白,俞志杰若是不能修习《天罡神功》,其结果必是死路一条。
俞志杰对今天芸儿言行举止的异常大是困惑不解,见她一会儿语气冷若寒霜,一会儿又是柔语绵绵,一副忽冷忽热的样子。
心想: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或是她已对我心生厌倦……
联想到以前自己对师妹赵莺语百般顺从,处处欲讨其欢心,但到头来,却依然遭她出卖,不觉心下黯然,喟然长叹一声,凄然道:
“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也是我命该如此……怨得谁来?只是我弄丢了婆婆她老人家的《天罡神功》,此事非同小可……“
″还有……还有……“
说到悽惋处,不觉热泪滚滚而落。
芸儿听他说得凄楚,不觉触动自己心事。也是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圈刹那间变得通红。
以前谷中清幽、恬静如水,如今自俞志杰“从天而落“,便一切都变了……
这连日以来变故陡生,一波连着一波,一件比一件严重,最重要的是自己已成了污秽龌龊之人……天哪!芸儿从小无父无母……咋就这般命苦……
二人同病相怜,却又各怀心事。
芸儿目光懒散,一片茫然,幽幽地道:
“还有什么?”
“俞志杰命运多舛,这许多日子以来,多蒙芸儿……妹妹不弃,照料有加……您与婆婆对俞某相救之恩自比山高海深……俞某此生怕是再难报答一二……“
说到动情处,泪如泉涌,双膝着地,向芸儿深深一拜,道:
“倘若志杰命里该绝……且容来生报以涌泉!“
“……“
芸儿不防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一时默然,无言以对。
俞志杰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望了望芸儿憔悴的面容,毅然决然地道:
“俞某就此……就此别过!“
说着又是深深一揖,扭头走了出去。
“你……傻小子……你别再做傻事……“
芸儿心痛如绞,却又无言挽留。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朝夕相处,已然情愫渐生,如今逢此巨变,自己以不洁之身,哪还有面目要求俞志杰留在自己身边?
纵然俞志杰不走,自己终有一日势必也会离他而去。
“这也许就是命……“
芸儿心中悲悲慽慽,矛盾重重,最后还是忍不住追出洞外,眼望着俞志杰消失的方向,默默地祈祷:
“傻小子……愿你伤势早日痊愈!“
杜鹃谷中空旷而寂瘳,只有惨白的月光冷冷地散布谷中,形如白昼……
俞志杰乘着夜色出了杜鹃谷。
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月亮渐渐地开始收起光华,隐入西山的云层之中。
俞志杰仍是不敢往大道上行走,深怕给观中晨起练功的师兄弟们所撞见。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师门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他无惧生死,但遭人诬陷,沉冤未雪,说句心里话,他亦不想背负冤屈,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去。
能苟活着,还是苟活着吧。
离开三清山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往山上望了望,毕竟他七岁上山,在此生活了十余年,多少还是有几分眷恋。
他心说:
“师祖、师父,倘若我俞志杰日后尚有命在,必定重返三清,找回清白,以报尔等教养之恩!“
天色放亮,他决定趁自己一息尚存,还是先回老家金汇塘去看看父母双亲,尽管他们这十余年来好似与自己形同陌路,从未关心过自己。但毕竟他们生养自己一场,临死前能见见他们也是好的。
俞志杰离开三清山后,一路走走停停,饿了便摘些野果或到农家讨要些饭食充饥,困了就以天为被把地作床随便找个地方睡他个三、五时辰……
不消数日下来,他早就沦落成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垢的邋遢乞丐。
这日,来到一处市镇。
街面上屋舍林立,鳞次栉比。
按常理,应该是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的景象才对。
可奇怪的是,大街小巷中鲜见行人,几乎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就连店铺饭店都极少有开门迎客的。
“这倒是哚哚怪事!″
俞志杰心下暗自奇怪。
眼看已是黄昏时分。
俞志杰腹中饥饿,意欲寻求人家讨要一些斋饭充饥。
可他接连敲响了十余家房门,居然尽皆无人应声。
“眼看天色将晚,这满大街的住户难道都还不曾回家?“
俞志杰暗自纳闷着,从街西头一直来到街东头。
好不容易这才远远地望见一户人家门前,一对红色的灯笼透着微弱的光芒。
他心下一喜,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来到门前,只见大门牌匾上黑底白字写着“悦龙庄“三个大字。
门楣四周挂着红色的彩绸,在夕阳的余晖中格外醒目。
院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传出或多或少的嘈杂声。看样子似乎是正在置办喜事。
门前有两名年轻的庄丁守着。
才到近前,俞志杰尚未问话。
两名庄丁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并齐齐地捂住了口鼻,流露出一脸的嫌弃。
俞志杰双手抱拳,冲二人拱了拱手,道:
“二位居士请了……贫道……“
才一开口,其中一名庄丁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斥道:
“去、去去!哪儿来的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臭死啦!别在这儿触了主人霉头。“
俞志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抬袖凑至鼻下闻了一闻,果然奇臭无比。
这才想起自己衣衫破旧,自出得三清山来,已是多日未曾洗换过了。
他陪了陪笑脸,尴尬地央求道:
“贫道远道路过,未曾备有盘缠,只求主家能赏些斋饭充饥……“
一名庄丁怒道:
“主家今日有事,哪有空闲管你,你还是快些去别处乞讨去吧……″
俞志杰自离开杜鹃谷后,因没有芸儿的汤药控制伤势,这几日以来,体力便一日不如一日,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见庄丁不肯通融,自觉无力争辩,只得“唉“地叹息一声,转身便欲离去。
刚走得两步,只听身后一人道:
“道长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