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惊醒了过来。
她睁眼一看。
只见自己正睡在一辆马车之中。
车舆的四周都被帘布遮得严严实实。
芸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欲待挣扎着揭开帘布看看外面的情况。
可任她如何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甚至连抬一下手臂都不能够。
在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婢女打扮的少年女子,看上去与她的年纪约莫相当,长得眉目清秀,娇憨可人。
那婢女见她醒来,慌忙伸手扶住了她,柔声道:
″小姐切勿乱动,马车颠簸,小心摔倒。“
芸儿想要挣脱她的搀扶,心念动了几动,可就是使不上一丝力气,不由怒道:
“快放开我……″
那婢女只当没有听见,微微一笑,反而搀得她更紧了。
芸儿又气又急,对那婢女怒目而视,提高了声音道:
“快放开我……这是要带我上哪儿去?“
那婢女将目光转了开去,对她仍是不作理会。
芸儿气不过,忽觉得一阵尿急,忙道:
″我……我要如厕。“
那婢女转头望了望她,见她脸有痛苦之色,不似有假。
便放开了搀扶她的手,转而掀开旁边的车帘,探头出去,打了一招呼。
只见一乘快马奔至窗前,马上一名锦衣汉子低声道:
″怎么啦?有什么事?吵吵囔囔的。“
芸儿偷眼一看,见那锦衣汉子正是锦衣卫张三。
那婢女道:
″芸儿小姐要如厕。“
张三探头向车内望了一望,正与芸儿目光相接。
慌忙陪了个笑脸,道:
“小姐稍安勿躁,往前里许,便是客栈,您还是先暂且忍一忍吧,就快到啦。“
芸儿心下虽急,却亦无可奈何,道:
″你们这是要带我上哪儿去?″
张三道:
″到时小姐自便知晓,属下无可奉告!″
″属下?“这张三贵为锦衣卫,居然自称属下?
这倒底是怎生回事?难不成太阳真的打从西边出来啦?
芸儿心内疑云大起。
这是她有生以来感觉最为奇葩的事。
过不多久,只听车夫″吁″地嘘了一声。
马车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马夫掀开门帘,那婢女便搀扶着芸儿下车。
芸儿双腿无力,说是搀扶,其实完全是被架着下的车。
那婢女看似纤弱无比,却是力大无穷,怎么看也绝非普通人家的女侍。
张三在前引路,李二在后跟随,将芸儿和婢女挡在中间,似乎是害怕芸儿伺机逃走。
芸儿左右瞅瞅,却不见千户黄树章。
客栈小二见了李二和张三的衣着打扮,慌忙迎了上来,道:
″大人车船劳顿,多有辛苦,快请里边请!″
一边说着,一边牵过二人手中马匹。
众人进了客栈,早有堂倌过来招呼入坐。
此际正值午时,厅中早就聚集了三三两两的食客。
张三拿眼在厅中环视了一周。
这是他身为锦衣卫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每到一个新环境,皆要警惕一下四周情形。
只见厅中众人形色各异,要么是一身紧束装扮的武林高手,要么便是奇容怪装的江湖术士……
尤其厅西北角的一名僧人格外引人注目。
张三忍不住多瞅了他两眼。
但见那僧人虎眉豹须,形容凶狠,身上斜披一件镶着金丝的木棉袈裟,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在僧侣之中辈分极高,只是他脸上容光焕发,看起来年岁顶多不过五、六十岁光景。
张三、李二连日奔波,早已腹中饥渴,见了那名僧人,也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吩咐堂倌尽管好酒好菜上了一大桌。
那婢女搀扶着芸儿径直转到店后如厕。
芸儿几次三翻意欲挣脱那脾女束缚,奈何浑身无力,终不得逞。
如厕归来,芸儿开始时本不愿吃饭,但后来仔细一想,我若想逃走,还需得养精蓄锐,等恢复了体力再说。
于是,便毫不客气,大吃海喝起来。
待到吃饱喝足,李二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丸药来,道:
″小姐,还请将此药丸服下。”
芸儿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这是什么药?想要毒死姑奶奶么?″
李二笑道:
“若要害你性命,你觉得此时还用得着下毒么?“
芸儿心想,难怪我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却原来是给他们喂了“软骨散″,当下便道:
″姑奶奶不吃……″
李二道:
″那可不成。若是给你私底下逃了出去,属下可吃罪不起。“
张三也道:
“希望大小姐不要令我二人难做。“
芸儿道:
“我与你们这帮鹰犬八杆子打不着一层关系,休要口口声声唤我大小姐……”
张三道:
″我等皆是奉命行事,若是大小姐执意不肯服药,那也休怪属下无礼了。″
芸儿冷笑一声:
“那又怎样?“
芸儿话音未落,张三忽地手臂暴长,伸指径来点芸儿腰间穴道。
芸儿虽然看得清清楚楚,却哪有力气躲避?
看看张三手指离她腰间“关元′′穴已不足数寸。
突听″哧″地一声轻响。
张三手腕处突地一麻,整只手臂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张三又惊又怒,知道遭人暗算。
低头看时,只见手腕处粘着一块白白的东西。
这是什么?
张三惊疑不定,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摸。
原来只是一小块一碰即碎的豆腐。
这一下张三吃惊非小。
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李二见了,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仅凭一小块一碰即碎的豆腐,便能将张三手臂打得酥麻垂软。
单是这一份腕力,便足可惊世骇俗,令人匪夷所思。
张三虽然心中惊惧,却亦不愿就此输了颜面。
当下怒道:
“哪位朋友?难不成见不得人么?为何要行此偷袭下作之事?有种就划下道儿来……“
只听西北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道:
“你俩个什么鸟人,只顾在那里啰里啰嗦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娃,吵得老纳吃顿饭也没得个清静。“
众人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正是坐在西北角独自吃饭的怪异僧人。
那张三平日里娇跋扈惯了,哪里听得如此这般咄咄逼人的话语。
当即不由气往上冲,怒叱一声:
“贼秃好生无理……“
正要起身找那僧人麻烦。
谁知,话音未落,只听″叭“地一声脆响,张三的脸上早留下了五条深深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