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此刻的感觉却并不轻松，反而绝望到了极点。
“原来，我一直都没有走出去。”
这句话十分微弱，听起来像是快断了气的人说的，更准确的说，像是进了棺材，就差被钉棺埋人了。
然而金天凌想死也死不了。
在他意识即将毁灭崩塌之时，一股强大而又邪恶的力量握住了他。
砰。
他的意识碎了，死了。
但在短短的数秒过后，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这次他感觉自己的承受能力提高了许多，但那些回忆实在是太过痛苦，他只要回想就会陷入不可脱离的记忆沼泽。
慢慢的，他的身子再次被记忆吞没，转瞬，又破碎消失。
这个时候，一些十分痛苦的回忆不断侵蚀着金天凌的脑海，但他已经逐渐适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生死了几次，金天凌终于适应了全部的记忆。
但这让他更加痛苦。
这股痛苦维持在一个十分巧妙的平衡当中，它不会让金天凌死，但若再加一分痛苦，金天凌又会承受不住而死。
他现在像个试验品一般任人摆布。
“你们两个，到底想干什么？！”金天凌对着空旷的场地喊道。
四周静静悄悄，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能听到，可却看不到任何人。
但金天凌却表示不一样，那两个人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在谈论自己的愚蠢，竟然足足经历了三十个记忆片段才醒悟过来。
他们在手舞足蹈，捧腹大笑的嘲讽自己。
“老兄，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哈哈哈哈！”
“老兄，没有你，我们可出不去啊！”
“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渐渐线路。
原本空旷无人的场地上，出现了两尊巨大的青铜立柱。
声音，正是从立柱身上发出的。
而在立柱之上，又逐渐显露出两张诡异的脸皮。
“老兄~我们来了~”
“老兄~你可一定要带我们离开这里啊~”
“可是，离开这里的地方又会是哪里呢？”
左边的立柱说完，两根柱子中间开始放松金天凌不同世界的记忆画面。
“是这个世界吗？”
“不不不，这个世界他最后可没出去，反而痛苦的骂了我们俩呢！”
“哦，那我们就换一个世界。”
又一副画面出现，这是金天凌记忆中的另一个世界。
两根青铜立柱简直不把金天凌当人看，不断的在刺激他。
“够了，够了！快停下！”金天凌大吼道。
但画面没有停止。
“哦不，老兄，你难道就不想看吗？这可是你和我们一起相处得来的珍贵记忆啊！”
“什么狗屁记忆！”金天凌骂道，“我不过是你们的试验品罢了，你们的嘴脸我可知道！剑仙丑陋，阴暗世界里的爬虫！”
这一骂不要紧，画面直接发出了一阵抖动。
两根青铜立柱被气的不轻。
“该死的，竟然敢这么对你的造物主说话，你就不怕么？”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只想死，你们已经给我改造的不是我了，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金天凌质问道。
“等等老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将你变得更好了，你之前的那副德行在你们人类的族群里可是不讨喜的啊！”
“那又如何？那是原本的我，不论有什么缺点，都是真正的我啊！你们有什么资格替我做选择？！我要变为原来的我，即便是死也不后悔！”金天凌大声道。
“嗯哈哈哈哈！好，那你可不要后悔啊！”
金天凌愣神一瞬，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同意他成为之前的人。
来不及猜想对方的目的，他就便变回了之前的金天凌。
“咳咳。”
金天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说，现在的我是金天凌，我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哈哈...”
青铜门细微的笑声传到金天凌的耳朵里，立即引起了他的不满。
“你们笑什么？！”
“哦，老兄，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错了，我们道歉。”
“嗯...道歉...道歉是对的。”金天凌口齿不清，含含糊糊。
“哈哈哈...”
青铜门的笑声再一次传入他的耳中，惹怒了他。
“够了！现在道歉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你们嘲笑了我两次，侮辱了我的人格！”
“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们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金天凌气呼呼道：“请你们回头私下去笑，现在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抱歉，抱歉，真的抱歉。”两根柱子再次道歉道。
“可我说了，道歉没有用了，你们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就该为这种事承担责任，否则这不公平，我们人最讲究的就是公平了！”金天凌大声道。
“嗯...好吧，那你说我们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满意。”
金天凌露出狼一般的狡黠眼下，嘴巴不自觉开心张起。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毕竟你们给我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好，你慢慢想，不急，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哦，毕竟你说的，你们人类最公平了。”
“嗯，是我说的。所以对于这一次的赔偿，我可得好好思考。”
金天凌说罢陷入了思考。
在这段过程中，他的神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让人看的是忍俊不禁。
而两根青铜立柱则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金天凌长舒一口气，脸上洋溢起欢快的笑容。
他开口道：“我想好了，这个赔偿很公平，那就是将你们的力量分给我一半。”
沉寂了片刻，没有人回应，金天凌有些急躁。
“你们在干什么？装作没听到么？难道你们要言而无信吗？！我告诉你，作为人类我是绝不会屈服的！”
“等等，先别下定论，我们才醒来，还没听你刚才的要求呢？”
“什么？！你们的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
“老兄，这没办法，谁叫你思考了那么长时间呢？我们等的实在是太无聊了。”
金天凌又痛骂了一番，之后将自己刚才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什么？你竟然想要我们一半的力量，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刚才那点事的价值程度怎么可能值那么多？”
“为什么不值那么多，你难道不知道人的尊严是无价的吗？如果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在我们人类的世界中，尊严是十分重要，的，你侮辱了一个人，远比杀了他更严重，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毕竟你在我之前的记忆中应该有看到过吧？”金天凌试探性的问道。
“嗯...好像是这样的，但是....”
金天凌打断了对方的说话，“但是什么，哪有什么但是，现在赶快给我力量，这件事才能算结束！”
“可是朋友，你不觉得这样太无理取闹了吗？”
“无理取闹？哼！什么无理取闹，我这是在捍卫我的尊严。”
“额...但价值方面好像不是不是很对等，比如我只是说了你一句，你却要我的命，你也完全可以说我一句的呀！”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难道有人打了你一巴掌，你还要考虑对等的交换吗？这是懦弱之举！简直太懦弱了！我们人族是不会这么懦弱的！”
“嗯...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给你力量吧...”
金天凌听到此话，双眼闪出贪婪的金色，乃至于他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被僵硬的力量所占据。
“给我，快给我，得到这股力量，我就谁也恶不怕了，到时候出去这青铜门，那个小世界中我就是王！是王！王啊！”
“喂，老兄，你没事吧？怎么看你的身子在颤抖？”
“咳咳，当然没事。”金天凌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冷静下来，“好了，你们不要墨迹，快给我力量！”
“嗯...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金天凌眉头一皱，什么事？
“我记得你们人类还讲究一点知恩图报，那个你别说你没有，如果你不知恩图报的话，就证明你不是个好人，如果你不是个好人，那就不会有刚才关于尊严的那一番发言，因为我相信啊，能说出那般话的人，是绝对不会是个坏人，如果你是个坏人，那我是不会给你力量的。”
“为什么？！你们不信守承诺！”金天凌咆哮道，像是一条急需进食的疯狗，就在刚才，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跑了，他很愤怒，“这跟我是不是好人根本就没有关系！”
“没关系？老兄啊老兄，你是不是搞错了？刚才你的索取是建立在人类的尊严上的，这是你们族群的规则。”
“可这就算是我们族群的规则又如何？！”金天凌急问道。
“那就要按照你们族群的规则办事啊！根据你的三十段记忆，你们族群规则中有一项可是清除坏人。”青铜门声音，一下子阴冷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金天凌的额头滑落在面旁，顺着颧骨落在地上。
咕咚一声，金天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你那是片面的，就算是坏人也不用死。”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老兄，如果坏人不用死的话，那我就算说了你，是不是也不用赔偿了呢？”
“额...”金天凌陷入了慌乱之中，“可，可...”突然间，他双眼一亮，大喜道，“可我不是坏人啊！你凭什么说我是坏人呢？”
金天凌舒了口气，心中敞快很多，“好险，我竟然擦差点被对方带进去了，我又不是坏人，我怕什么呢？”
“哈哈哈哈...”
青铜门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天地，落在金天凌的耳中，却不以为意。
“呵呵，还好我机智，被我看破了。”
“你笑够了的话，就分给我力量吧，不要墨迹。”金天凌道。
“嗯...老兄，你难道没意识到你是个坏人吗？难道真的要我将那些罪行给你一一列出来吗？”
“什么？罪行？我有什么罪行呢...”
突然间，金天凌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啊，他在这里，被改造了，所以没什么罪行，但是...如果是在外面呢？
“你三岁的时候，杀了你的母亲，原是因为你嫌弃你的母亲没有给你修炼资源，这是你们族群中的不孝之罪。”
“你四岁的时候，为了修炼，拜入宗门，但是你在拜门的过程中，杀了一位弟子，顶替了他的名额，这在你们族群中，是偷窃之罪。”
“你六岁的时候，欲望更加膨胀，你开始压榨你的师兄师姐，收集各种他们的私密消息而后作为把柄要挟，其中有三个你利用完后直接杀死了，这在你们族群之中，又是什么罪呢？”
金天凌听的浑身发抖，这次可不是激动导致的，而是害怕，因为他犯的这些罪，在人类族群中都是死罪。
“不，这不是我，我应该在这里才算是我，你们不能审判我的过去，只能审判我的现在和未来啊！”
“哦？这样也可以吗？”
听到青铜门的疑惑，金天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是啊，审判现在和未来就可以了，审判过去干什么呢？”
青铜门问道：“可是，过去的你就不是你了吗？你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难道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吗？”
“嗯...”金天凌眼珠转动，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说辞，“当然，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们那里有一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你之前犯了多么严重的错，只要你放下心中邪恶的念头，不再干坏事，那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青铜门沉默了数秒，突然间，天地色变，一柄锐利的刀锋出现在金天凌的脖子处。
此刻金天凌浑身颤抖，身子却已经不听使唤，他被控制住了。
“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你们难道要杀了我吗？！”
“对呀老兄，你刚才的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啊，原来犯下的所有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你们人类族群的心灵真是太强大了，所以我要想你们学习，现在，我要杀了你，之后我会放下屠刀，做个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