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这些，有一瞬间走神，许善行回过头，询问她，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一会儿中午吃牛肉面？”
方知遇愣了愣，半晌，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许善行挑了下眉梢，难得方知遇答应的如此干脆，没有拒绝他一下之类的。
“差不多了，你跟他们一起去学习吧，剩下的我来。”方知遇稍稍往前走了两步，对他说。
许善行笑：“行，忙不过来喊我。”
中午吃过饭，咖啡馆里开始热闹起来。
外头阳光极其灿烂，透过百褶窗帘，一道一道打进室内，明亮又晃眼，咖啡香气四溢在周遭的空气里，角落里有轻声的笑语，还有因为做不出来题目而烦恼的少年少女们。
整个咖啡馆，静谧而又温暖。
方知遇垂目，看着咖啡液像根柱子一样从咖啡机里面落进白色的咖啡杯，鼻尖嗅到苦涩的香气。
总觉得，这一幕平静的很不真实。
她恍惚地偏头，看见那张狭小的圆桌边，挤在一旁的三人。
她从懂事以来，应该说自从她家里出了那件事以来，她已经快忘了“朋友”这个词概念，因为害怕被了解，她远离人群，孤僻的活着。
她不确定，在他们了解到她的过去以后，会不会也开始嫌弃她，排挤她。
但是，这次，她想赌一赌。
因为最好的他们，给她整个晦暗的青春期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每次想到这一笔颜色，她眼前的世界都是明亮的。
忙完她走到小圆桌边上，蹲下来。
宋与词与薛柏有些茫然地看向她，许善行坐在一边，眼皮微微耷拉着，看着极为漫不经心但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与词察觉到方知遇似乎心情很好，好奇问道：“怎么了？”
方知遇摇摇头，伸出手，掌心向上，少女的掌心纹路清晰，看上去又白又软，她说：“做的卷子我看看。”
“……”
宋与词瘪瘪嘴：“我发现你也挺变.态的，批个卷子把你高兴成这样？”
薛柏没说话，把自己做的物理卷子老老实实地递给方知遇。
宋与词则一脸坏笑，将刚才自己做的英语卷子给了方知遇，还极其挑衅似地挑了挑眉。
方知遇：“……”
她淡定地瞅了瞅卷子，又看了看宋与词那张精致但表情扭曲的脸，没说话，拾起桌上一直红笔趴在桌边批阅了起来。
少女的脸颊小小的，就这样把下巴磕在桌面，动作看上去极为乖巧，笔尖却毫不留情地在卷面打钩画叉。
片刻功夫就批完了两张卷子。
物理卷子还给了薛柏，英语卷子递给宋与词的时候，还悠悠补充道：“你英语也不行，从今天起每天回去背50个单词，第二天抽背。”
“……”
宋与词觉得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然后方知遇侧头，正想跟薛柏讲解物理题，嘴唇刚刚动了动：“这道题……”
门口的风铃一阵响动。
几人寻声瞧去，像是一对情侣走进店里。
“你去吧。”许善行缓缓开口，方知遇回头看他，他继续说，“我给他们讲题。”
方知遇想了想。
以许善行的程度，教教这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站起身，回到吧台区接待来客。
许善行见她走远，才懒懒地抬了抬眼皮：“……Ke是库仑常数，库仑力公式还记得吗？”
帮薛柏讲解完卷子，他又扫了一眼宋与词的英语卷子：“你这作文，小学学的单词都用上了吧？挺不容易。”
“……”
宋与词觉得，许善行这人越来越装，越来越欠揍了！
她瞥了一眼忙碌的方知遇的身影，在内心告诉自己要冷静，看在方知遇的面子上。
许善行丝毫没有察觉的意思，继续精准踩雷。
“行，这里动词和副词都不分。”
“……or和and都用不明白？”
宋与词忍无可忍，一掌拍在薛柏的后背：“小靴子，给我咬死他！”
“……”
薛柏差点被拍吐血，可他也不敢咬他行哥啊！
—
日子就这样，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在学习与忙碌中。
沿着指缝，溜得悄无声息。
周末的时候，许善行等人总是会来到方知遇打工的咖啡馆一起学习，偶尔许善行也会在周日下午提前离开，方知遇知道他大概是跟那几个社会哥打球去了。
很快又迎来了第二次月考。
考完试，所有人都从焦虑紧张的学习氛围中松懈了下来。
这次月考，方知遇依旧是全年级第一名，许善行的成绩没有上次那么令人咋舌的进步，但也在稳步攀升到了45名，至于薛柏与宋与词难得的平均分数也拉了个及格。
不过，方知遇的学习小组并没有拿到第一，平均分数最高的还是班长李菡的学习小组。
当众人看到班主任李倩那个所谓的奖励，一整套王后雄，班里的同学们霎时觉得自己的学校小组没有得第一，真的是太幸运了……
—
方知遇转来二中，不知不觉已过了好几个月份。
逐渐步入冬季，风也渐渐有了冷意，道路边的绿植也染上了萧瑟的衰败感。
月考后的周末，以方知遇为首的学习小组暂休一个礼拜，周六这天，方知遇下班挺早，店主夫妇说冬天昼短夜长，怕方知遇回晚了不安全，于是下班时间改到了四点半。
方知遇从咖啡厅出来。
四点半的天色，远处已泛起了青灰，不再有大片大片火烧的彤云，这边的头顶是灰蒙蒙的蓝，远处的青灰色中一轮暮色晕开，周遭缠着的云被染成了淡淡的紫，唯美又梦幻。
方知遇还是抄小路回家。
穿过破败无人的弄堂，街区的篮球场上传来篮球“咚咚”砸地的声音。
方知遇远远地瞧了一眼，里面隐隐绰绰，她没有看清，刚准备路过，篮球场里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呐喊声：“哎呀，这不是，那不是，行哥的同学么？”
这一声直接截停了方知遇的脚步。
方知遇偏过头，就看见火红的球衣，23这个数字印在球衣上有些晃眼，正站在镂空的铁丝网里头努力地向她这边挥手打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