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胡小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等会儿有节电脑课，你上学校论坛看看就知道了。还有，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离许善行远一点比较好。”
离许善行远一点比较好……
方知遇满脑子都是胡小英这句话，以至于第一二节课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幸好这两节课上的内容她早已经自己啃下来了，不听影响也不大。
终于熬到上午第三节课。
方知遇来到电脑教室，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许善行的人影，是翘课了吗？
方知遇这么想着，坐下，给电脑开机。
电脑程序一启动，她立马打开游览器，直奔学校论坛。
论坛水吧里第一条帖子既醒目又刺眼——二中大佬与他的跟班们！
方知遇心一沉。
点开帖子，就看到几张像素不高的照片，照片里许善行与另外两个男生从一家烧烤店里走出来，他右手边的男生袖子卷的很高，正好能看见小臂上满是纹身，嘴里还叼着烟，右手边的男生看着稍微正常点，但同样嘴里也含着一根烟。
火星子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其中有一张照片，拍到旁边的少年递烟给许善行，但是没拍到许善行抽烟的样子。
这应该是那天，方知遇跟他们一起吃烧烤的时候，她认出来了烧烤店的门头。
方知遇心已经凉了半截。
再往下看，大部分的回帖，有人说“大佬好帅”，也有人说“高中生抽烟不好”之类的云云，而跟评最多的一个回帖写着：我就说二中大佬不是吹的，他一打三十那个传闻绝对是真的！我敢发誓，这是一个学长告诉我的，虽然他已经毕业了，但那会儿他念高三，大佬念高一，昏暗的小巷，三十多号人躺在地上，大佬一个人站在那里，煞气重的吓人！反正是那个学长亲眼所见，绝对保真！还有一个传闻，不过这个不确定，听说那三十多个人里面还死了一个，因为大佬的爸爸是律师好像就被压下去了！
帖子说得煞有介事。
方知遇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砰”地跳动。
然后她忽而站起来，惊动了讲台上盯着电脑屏幕的一脸程序员样的老师，方知遇声音有些急促：“老师，我要上厕所。”
老师推了推眼镜：“快去吧。”
见方知遇得到允许急急忙忙冲出多媒体教室，老师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这孩子，要上厕所也不早点说，憋坏了吧都。”
—
高二教学楼背面靠阴，许善行站在巨大建筑物的阴影里，背靠墙面，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手机自带的游览器登入学校论坛，拇指在屏幕向上滑。
一条一条的评论，触目惊心。
他面无表情，冷笑了一下，然后掐了下关机键，屏幕瞬间熄灭。
铅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乌云压的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潮湿无比，他仰着头，仿佛脸上都落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
也许是快要下雨了。
许善行将手机重新塞回校裤口袋，背脊刚刚离开墙面，墙角那头突然拐出来一个身影，小姑娘脚步匆匆，白皙的皮肤带着一丝潮红，马尾辫在转过拐角的刹那扬起好看的弧度。
然后他就看见，方知遇一路小跑到自己面前，喘着气说了一句：“你在这儿。”
他在这儿。
她找到了他。
在无人发现的阴暗角落里发现了他。
许善行瞬间好像看见了那片浓重的乌云中，照下了一束阳光，他眨了眨眼，发现那一束阳光又好像只是幻觉，但是小姑娘却实实在在的站在他面前。
方知遇抿了抿唇，似乎在纠结说什么，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刚去李倩的办公室，没看到你，我也不太想回去上课，就到处逛逛看能不能遇到你，我……”她垂下眉睫，顿了顿，“我有些不放心你。”
许善行有些恍惚，半天没有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开口说不放心他的那一瞬间，他好想冲上前去抱抱她，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是自己的单向奔赴，可是，今天她主动来找他。
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
根本不是她所说的“逛逛”这俩个字眼。
坚硬又柔软，这是他心里对她的形容词，外表裹着一层铜墙铁壁，但撬开以后才发现内里是柔软，所以此刻，他好想抱一抱她，抱抱这个为他而来的小姑娘。
但他又蓦然想起，场合地点似乎都不太合适。
于是，他皱了皱眉。
方知遇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怕他是气得身体不舒服，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我在努力克制我自己。”许善行看着她说。
方知遇不太明白：“嗯？”
许善行说：“克制我现在，特别想抱你一下的念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情骚一下，方知遇有些无语，但是又想到他现在的处境，也许是真的很受伤，于是挣扎了许久，又确认了一下四下无人，她缓缓朝着许善行张开臂弯，“就一下下，方鸭蛋的怀抱借你哭。”
许善行觉得眉心一跳，他没动，扬起唇角笑了笑：“这么大方？”
方知遇点点头：“那是。”
许善行问：“不怕被别人看到？”
方知遇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她手臂都伸酸了，到底抱不抱？
“怎么说？”
许善行依旧没动，沉寂了三秒钟，他忽而提步，向着方知遇的怀抱走过去，将她伸展的两只细胳膊虚握着向下带。
方知遇仰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现在不抱，得留着。”许善行笑笑，“以后让我抱个够。”
“……”她好不容易大发善心借个怀抱给他哭，他还摆起谱了，于是她喃喃了一句，“过期不候。”
许善行笑着用食指点了点她较小白皙的额头：“那可不行，我都记着呢。”
“论坛的事，是吃烧烤那天吗？”方知遇犹豫着开口问。
许善行点点头，也猜到她肯定认得出来，不打算否认：“是。”末了，又像想到了什么似地跟方知遇说，“如果见到严坏他们，不要提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