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气温还未回暖。
年初七下了一场雪后，沉寂了两天，开学前一天晚上又断断续续飘了点雪沫子，好在安清低处偏南的位置，不会下太大的雪。
二中校园偌大的操场上，一块一块未融的雪碴结在操场各处。
方知遇顺着阶梯走向高处，走到最上面一节台阶后，她回过头，望着操场上几块没融化的雪，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
她有些专注。
没注意到身旁有人靠近。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你在数什么呢？”
方知遇侧过头，看见许善行站在她身侧，他穿着厚实的鹅黄色羽绒服，清晨稀薄的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照得发丝颜色浅淡。
他好像有不少这种颜色各异的服装，她看见他穿过紫色的卫衣，橘色的卫衣，蓝色的外套，还有今天这件暖乎乎的羽绒服。
偏生他肤色冷白，穿衣不挑颜色。
方知遇微微眯眼看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明明好像也就一个多礼拜未见，却好像隔了很久，大概是跨了一个年的关系。
许善行见小姑娘不说话，突然想起前几天，方一燃打电话给远在外地的他，语气十分凝重：“行哥，告诉你个事，你就听听，别激动。”
彼时许善行正在酒店里休息，睡意朦胧间，他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点三十五分，还是半夜。
一个傻逼深更半夜打电话来。
语气还故作神秘。
任凭许善行脾气再好，依然有一股烦躁夹杂着困意的不爽油然而生，声音也不自觉淡了几分：“说，不说就挂了。”
“等、等等……”方一燃叫住他。
“就是，你不是出去前让我跟小坏坏去跟你的小同学说一声么，这不是巧了这不是，正好吧，就我也有点事，小坏坏也有点事，反正各种各样的事情挤到一堆，然后吧，我们就，那个啥，今天早上才去告诉你的小同学你出去玩了……”方一燃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发虚。
他说了一堆，许善行立刻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词。
今天刚告诉的方知遇……
“早上，那是不是年初七？”他问。
方一燃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反应了一会才回应道：“啊，好像是吧。”
许善行闭了闭眼，忍住那股即将要爆发的不爽感，继续问：“然后呢？”
方一燃顿了顿：“然后，你小同学好像貌似有那么一丢丢不开心……我刚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啊，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吧，我上天涯发帖求助了一下，刚有个牛人跟我说，大概是这事告诉她太晚了，女孩子嘛，容易天方夜谭，然后就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我得到这个情报以后，立马就想报告给你了。”
许善行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点事情你还要上论坛问？”
方一燃：“我……这不是小坏坏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俩这智商，基本属于寡王级别了。”说罢，许善行就面无表情地掐掉了电话，拒绝再给方一燃解释的机会。
反正，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方一燃和严坏俩不靠谱的，小姑娘现在有些生气。
他都上网做好了功课，学了一百种哄女孩子的办法。
但现在方知遇站在她面前，因为迎着日光看他，眼睛微微眯起，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唰唰地开阖了两下，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闹情绪的样子。
也许是藏起来了。
方知遇不知道他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伸手指了指操场上的雪块，“数这些。”
许善行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操场上有些地方雪块融化，给地面染上一滩深色的水晕，还有几处雪堆结的牢固没有化开。
“数这些做什么？”许善行问。
“还有十七个小雪堆没融化。”迎着并不温暖的冬日阳光，她说，“好像在迎接我们的十七岁一样。”
许善行感觉眉心一跳，蓦然顿住。
就这样看着她定了好久，然后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又对她说：“手伸出来。”
这回方知遇有了点顾虑。
别又是写字什么的中二行为吧。
她久久不愿伸手，甚至还有点把双手往身后藏的意思。
许善行也看得出来她的意思，无声笑笑：“不给你手上写字。”
方知遇有些狐疑，这人老不按套路出牌，她甚至联想到了这人不会掏个易拉罐拉环出来，然后套上她的手指，那种尴尬到令人脚趾扣地的行为，在她同桌胡小英上课偷看的小说里，五本里能见到三本有这个桥段。
方知遇想想，又觉得许善行应该不至于会干出这么傻逼的事情。
于是她乖乖伸出手，白皙的双手，指尖被微微冻红。
许善行看着她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毛茸茸的粉红色手套，仔细地给方知遇带上。
手套向上的背面还印着一个美少女战士。
粉的极其花哨。
“……”
虽然很温暖，但是方知遇看到粉红色的美少女战士，觉得还不如她刚才想的易拉罐环环呢，这玩意少女心比宋与词挑得那只骚粉色的笔，还要骚的让人难以接受。
她正想开口吐糟。
忽然想起许善行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颜色，或许，这位大佬有着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少男心。
这些不良少年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喜好都不走寻常路……
“怎么样？”
“……”
许善行还分外贴心地问了问她的意见。
方知遇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美少女战士，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久久不想说话，半晌，才默默挤出俩个字：“挺好。”
为了维护大佬的自尊心，她真是豁出去了，连审美都牺牲了。
许善行笑笑，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确定方知遇喜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见她用过那只粉色的笔，虽然她说是宋与词买的，但是能留着应该也是喜欢的。
更主要是的在选购的时候，他的亲妹，小顾杉同学也添了一把火：“哥哥你相信我，没有女孩子不喜欢美少女战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