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有小雨，雾蒙住了玻璃窗，窗上映着小水珠。
温南晞锁了门。
四五月份晚上还是有点凉，她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三寸的，她一个人正好吃完。
大概十点半温南晞换了个睡裙上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晚上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她买了点开学用品，朝地上的鹦鹉招手：“小鱼，过来睡觉。”
鹦鹉在地上“哒哒哒”地跑过去。
“咚咚—”
客厅有人敲门。
温南晞又掀起被子，踩着拖鞋走出去，这个点是谁敲门：“许阿姨？”
“咚咚咚—”
没人应，门外听到里面有人后敲得更大声。
温南晞没再继续问，她去房间拿手机给张以驰发了条信息。
【是你在敲门吗？】
那头隔了半分钟才回的，很冷的一个符号。
张以驰【？】
温南晞想起来他说过今晚没回家睡的。
她又想到刚才刷到的视频。
变态杀人魔挨家挨户敲门，开门就杀，女租客无意开门被分尸解体扔到垃圾场。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刻
手机屏幕又亮了。
距离上条消息隔了两分钟。
张以驰【我在店里，五分钟到家。】
温南晞拿起手机，屏着气回过去【好。】
温南晞想透过猫眼看。
但是她之前也刷到过一篇帖子，有的人会用针扎猫眼，而且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刀还是有枪，为了安全起见她没去看，默默坐到沙发边上。
“咚咚咚…”
温南晞揪了揪衣角。
她其实不是特别害怕的，但现在人生地不熟，每天一个人在家里，要不是有小鱼在，她都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除了给爸妈打视频，偶尔方潇也回跟她聊聊天，手机一关世界就安静了。
谁知道还遇到这种事，就算死也不能远死它乡吧，她烦得不行。
“咚…咚咚…”
温南晞对门外不耐烦说了一句：“别吵了。”
“咚”
眼泪莫名其妙就润湿了眼眶，她觉得好像个孤寡老人。
楼下阿姨开门喊：“大晚上敲什么敲啊？别人不要睡觉吗！”
她也很无奈啊。
话音刚落门外就砰的一声，紧接着有断断续续陌生的男声“你…你回家啦。”
下一秒门就被张以驰拉开。
他可能是意料之外看到她在哭，张以驰神色暗了几分，默默伸手把人揽到怀里：“别怕了。”
温南晞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亮得跟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满是少女感的脸掺着几分倔强，语气带着点傲娇：“没怕。”
张以驰闷笑一声，刚才的暴戾都散去：“没怕哭什么。”
男人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睛乌青，也看不懂这是个什么情形，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我…就找你借个吹风机。”
张以驰平时都不着家的，谁大晚上莫名其妙找人借吹风机，就是看见他家来了个女孩，晚上一个人在家，起了坏心思，但这也怪他，一点都不上心。
张以驰没什么好脾气地把门关了：“再整这死出给你送局子里。”
温南晞还被他搂着，张以驰体温比她高出很多，可能是因为外面没开冷气，隔着衣服，能感受他胸口肌肉的紧绷，温南晞想到之前他裹着浴巾开门的样子。
另一种情绪掩盖了刚才的委屈，温南晞吸了吸鼻子，半调侃道：“你腰还挺细。”
张以驰低头看她，温南晞漂亮得突出的是骨相，眉弓饱满，雾绒的眉毛舒展，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还能瞥见眼睫扑闪，张以驰一瞬间失了神，无意瞥到，他眼底眸色渐深，张以驰轻手把人推开：“流氓了啊。”
温南晞才反应过来自己睡裙是带垫的，所以没穿，她有点尴尬地咳了声，故作平淡地说了句：“我回房间了。”
“嗯。”张以驰没再看她，声音低低的，“我洗个澡。”
温南晞赶紧关上房间门，想起来他白天刚洗过澡，可能他喜欢洗两次。
她磨了磨牙齿，真是很抓马，和异性住在一起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事情。
隔壁房间穿来一阵水声，温南晞换了套睡衣，等听到水停和开门的声音后，她打开房间门，悠悠地走到客厅。
张以驰站在浴室门口，她慢悠悠移到他旁边，琢磨半天才问出口：“你平时都不在家睡觉的吗？”
“偶尔。”张以驰在擦头发，顺口应的她。
“好吧。”
隔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你待会儿要回店里吗？”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好矫情。
“不回。”张以驰把毛巾放到洗衣机里，然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接着抬脚往棕色沙发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想让我在家睡啊？”
温南晞跟着他走到沙发边，“你家当然你做主。”
“知道。”他盯着温南晞，挑眉，明知故问，“你想让我陪你？”
温南晞也摊牌了，人都这么问了，她也直白点：“那你想陪吗。”
张以驰闻言低头笑了下，是个气音，挠得人心里痒痒。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意思，没拒绝应该就是答应了，温南晞没多待，转身就往房间走。
小鱼在被子上，嘴里叼着她那个发卡玩。
温南晞走过去把鸟拎起来，教育它：“这是姐姐很重要的东西，咬坏了我会揍你的。”说完就把发卡从它嘴里拿出来。
还没上床张以驰就来敲门，前面那个男人一直敲门都给她整出阴影了。
门被她拉开，张以驰手里握着个杯子，人懒洋洋地站在门外，低头看她：“牛奶趁热喝，好好睡觉，。”他还补充了一句，“别怕了啊。”
温南晞小弧度扬了下嘴角，梨涡陷下去：“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好好睡觉。”
张以驰扬眉，表示疑问。
她把牛奶接过来，告诉他：“都是说早点睡觉的。”
“行。”
她想确定地问一下他还要不要回店里，但没问，热牛奶喝完她就上床睡觉了。
今晚莫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张以驰一直在敲她房间门，打开门后他塞了套睡衣到她手里：“请你穿的不要那么流氓。”
温南晞被无语醒了。
她挠了下头发，看见桌子上的玻璃杯还没有拿出去，温南晞起身去客厅。
沙发上有个人影，她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张以驰后又安心下来。
张以驰被她吵醒，皱眉看过来。
他把毯子往上扯了下，盖到腰部，嗓子有些哑：“怎么了？”
“我放个杯子。”
张以驰闷闷地嗯了声，又闭上眼。
温南晞又想起那个梦，觉得他喜欢男生，大概也不会很在意刚才那件事，可能他就不感兴趣，她轻声问：“你们喜欢男生，是为什么呀？”
张以驰把胳膊搭在额头上，偏过头眯眼：“谁告诉你我喜欢男的了？”
“你不喜欢男的吗？”
温南晞抿唇，心里暗暗道，是她自己遐想连篇了，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男的了。
注意到她的神色，张以驰问：“想什么？”
有点心虚，她把话圆回来：“额…我说的是你们，就是你们有的男生喜欢男的，是为什么。”
张以驰觉得她还有说下去的意思，伸手去把小夜灯打开，嘴里应：“昂，那我不喜欢我也不知道。”
“哦。”
结果温南晞搁下这个字人就回卧室了，张以驰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背影，白色棉裙，和冷色调的屋子有些不搭，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一时种点想把房子改成暖色调的冲动。
**********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以驰已经没在家了，温南晞自己出门买了早餐，顺便给张以驰买了份，以防万一他又出现在家里。
路上许女士打电话给她，她把嘴里的东西吃完：“怎么了许阿姨？”
“张以驰没欺负你吧？”
温南晞想都没想就应：“没有呀，他挺好的。”
“那就好，昨天他跟我说要给家门口装监控，我问一下你的看法，你同意不？”
“我都可以的。”她笑着说，“不用经过我同意。”
“你现在住在这边当然要问问你啦，竟然你觉得可以那阿姨就找人来装了。”许女士在电话里提到张以驰都变了语气，“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怎么想的，之前我就说要装了，他还说我是要窥视他进出门，不让我装，结果昨天晚上就打电话跟我说要装。”
“好了好了，阿姨这边有事先挂了，有事情跟我说哈。”
温南晞点头：“好，阿姨再见。”
她悠哉悠哉往家里走，到家张以驰确实回来了。
还好她多买了一份早餐，温南晞把东西放到餐桌上：“你的早饭。”
她发现餐桌的转盘中央多了一瓶插花，粉色的洋桔梗和粉玫瑰，这房子总算是有点生机了，之前冷清得要死：“这花还挺好看的。”
张以驰拉了把椅子出来坐下，扬着下巴一脸嘚瑟样：“哥的眼光还是很牛逼的。”
“是是是。”
温南晞去厨房切了一个草莓和半芒果，放到小碟子里，端出去的时候张以驰问她：“就吃这么点？”
“给小鱼吃的。”
她回房间把瓜子和小米也倒了点，小鱼屁颠屁颠跑过来吃。
昨天发卡被小鱼叼着玩，容易弄没，温南晞打算收到抽屉里，原先发卡是放在书架上的，这会儿没看到，而且桌子上的东西也被重新摆过了。
她觉得不对劲，跑到客厅问：“张以驰，我发卡呢？”
张以驰还坐在餐桌吃早饭，人一脸懵逼：“什么发卡。”
温南晞有点急，但语气还是很平淡：“放在我桌子上的。”
“早上有阿姨来整理房间，可能她扔了。”张以驰不紧不慢地问她，“什么样的？”
被扔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从他嘴里说出来，温南晞叹了口气，跟他强调，“那个发卡很重要的。”
张以驰不以为然：“我再给你买一个？”
“那也不一样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温南晞简直被他这态度气疯。
“你不要再进我房间。”她扭头就走，房间门被她锁上。
张以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她听起来像生气了，桌上的花瓣都掉了两片。
吃完早饭张以驰朝她房间那个方向喊了一句：“我出去了。”
没人应。
惯的惯的都是惯的，跟他生什么气，这么大他还没哄过哪个女的，张以驰转头穿了鞋就出门。
温南晞在房间倒是睡着了，气晕了。
张以驰去了“随便”。
芒果他们都在，一群人坐在边上唠嗑，他们说一句张以驰就敷衍一句。
李晟把手搭他肩膀上：“心不在焉了啊。”
张以驰随口应了句：“困。”
李晟也没多说什么，就当他真困了，还拿了个毯子扔给他。
张以驰人坐在这，心思全在家里，他冷脸捞起边上的手机，找到温南晞那个聊天框，打字。
【有什么想吃的吗？】
秒弹出来一个红色感叹号。
……操，真是见了鬼了。
红色感叹号太显眼，芒果凑过来看，看到备注的名字之后大喊：“我靠，张以驰，你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小胖和李晟秒开启吃瓜模式：“咋了咋了？”
芒果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手机屏幕笑：“张以驰被小女神删了哈哈哈哈。”
张以驰脸都黑了。
李晟：“什么小女神！”
“唉，忘记跟你说，我以驰哥家也是多了一个新成员。”芒果一本正经地讲着，“咱们以后都得注意点，不能为所欲为了。”
张以驰撇他一眼，把毯子往人头上盖：“闭嘴。”
芒果嘻嘻哈哈扯开毯子，吊儿郎当的：“没有哄女孩的经验吧，叫声哥我教你。”
“滚。”
芒果切一声：“被小女神拉黑了还把气撒兄弟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小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得道歉认错！”
“哎呀，这不够，得上心意。”李晟听他们七讲八讲的也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开始说教，“驰哥，你怎么长着一张霍霍小姑娘的脸，一点都不开窍啊？”
张以驰若有所思。
他深吸了口气，最后打开手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过去：“李阿姨，早上整理完的垃圾你扔哪了？”
“……”
顾曼郭一脸震惊：“我靠，你要干嘛？”
张以驰挂完电话，风轻云淡地开口：“不是上心意吗，我给她找回来。”
“牛逼啊，要找你自己找，别拉上我们。”
下午三点半，垃圾场。
顾曼郭鼻子里塞了两坨餐巾纸，戴了手套和墨镜，一边嫌弃一边翻垃圾堆：“老子也是沦落到翻垃圾堆了。”
李晟也全副武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张以驰！你他妈自己不会翻啊！”
张以驰随意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很无所谓地开口：“游戏机还想不想玩？”
“操。”
橘黄色的太阳逐渐沉到山脚，只剩下一个火红的圆点。
还是没找到。
顾曼郭真想收回自己前面提的建议，他看向张以驰：“要不算了吧，也不是必须找回来才算上心意啊。”
张以驰无奈低了下头，也没办法，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他扬唇笑了下：“行，请你们吃饭。”
李晟和芒果马上从垃圾堆里跑出来：“哎哟我就知道驰哥不会让我白翻。”
“驰哥。”芒果因为有饭吃，路上都管张以驰叫哥，“怎么才几天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谁跟你说我喜欢她了，不要造谣啊。”张以驰立刻反驳，“是我妈叫我多照顾点人家。”
“之前也不见得你这么听阿姨的话啊。”
…
张以驰回家的时候温南晞还在餐桌上吃饭，穿着睡衣，随手扎的丸子头，嘴里还叼着个面线虾。
突然觉得让她一个人吃饭有点冷清。
张以驰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明明回自己家，竟然还感觉有点心虚，而且温南晞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他走过去，把刚才买的小蛋糕和发卡放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吃东西，纠结一会儿后放下面子问：“怎么才能原谅啊？”
温南晞总算抬头撇他一眼，气消了一半，但没好：“割你喉咙。”
“…”张以驰，“也行。”
温南晞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差点没笑出来，但还是故作严肃地站起来锁他喉，张以驰还很配合地把腰弯下来，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行吧行吧，原谅你了。”
她把蛋糕接过来，给张以驰指了下那盘面线虾：“这个好吃。”
张以驰得了便宜就不卖乖了：“天天吃外卖。”
“我只会煮面。”温南晞继续解释，“之前在家里是我爸或者阿姨做饭的。”
张以驰恍然大悟，他都没注意，真该死啊。
温南晞吃完去洗了个手，餐巾纸用完了，她去抽屉开新的，无意瞥到抽屉里有个发卡，很安静地躺在那。
就是她之前那个发卡…
她真是造孽啊，这发卡好像是她昨天晚上收进来的，给忘了。
“那个，我发卡还在…”温南晞小步走到张以驰面前，做好了被揍的准备，“我前面没看到，对不起。”
她两眼一闭就是等死：“不然你也锁我喉吧。”
张以驰肉眼可见地嘴角抽了下，被气笑了，他也没锁她喉，弯起食指往人鼻梁上勾了下：“笨。”
温南晞抿唇，尴尬得想死。
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跑出来的，爬到张以驰肩上了。
温南晞静悄悄地坐到椅子上，偷偷瞄了眼，感觉又要遭。
他随便套了件白t，背部结实有力，肩膀很宽很流畅，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后颈凸起的椎骨。
张以驰侧头看她，语气里有点威胁：“还不拿走？”
“它喜欢你。”
“我不喜欢鸟。”
“好无情。”温南晞抱着小鱼亲了一口。
“……”
张以驰吃完最后一只虾：“诶，问你。”
温南晞点点头：“问。”
“之前在家的时候，你是怎么样的？”
“没听懂。”
“就，周阿姨是怎么照顾你的？”
温南晞呼了口气，打算长篇大论：“这就不好说了，嗯…我妈她特别爱我，只要她在，水果都是削好切好放在床头柜的，虾也是剥好的。”她又想了会儿，“别的我得慢慢想，这种细节的事情说不出来。”
关于周凝然她可以说特别多，想到什么她又接着补充：“而且我一点点小情绪她都能发现你知道吧，就特别神奇，我遇到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一不开心就想往她怀里钻，我觉得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当然我也特别爱她。”
张以驰静静地看着她，眼里莫名有笑意，温南晞有点尴尬：“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嗯，像鸟。”叽叽喳喳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