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晞吓了一跳。
两个人很不合拍的。
“啊…在发呆—”
“教她数学题—”
温南晞嘴抿成一条直线，等着接受制裁。
马荣威摇头笑了下，从班级后门走到讲台上，热情满满地拍手：“今天三八妇女节，祝班上女生节日快乐！”
温南晞松了口气，跟张以驰对视一眼后看向讲台，讲台边上一群人在大笑。
班长不知道干嘛了，被老马调侃了一句：“我看你是三八。”
“三八本来就是一个很正常的词。”顾曼郭大声怼了句，“您这样就不对了。”
马荣威也很快点头：“对对对，这个是老师不对啊。”
“今天开始三轮复习了。”
马荣威站在讲台上准备他的PPT。
毛毛虫坐在前面回头，偷偷摸摸摆了一盘小寿司在她桌上：“寿司吃不吃？”
温南晞接过来，顺口问了句：“哪买的？”
“我自己做的。”毛毛虫又看向张以驰，跟他们俩说，“快点尝尝好不好吃。”
“咚！”
马荣威愤怒地拍了下讲台，班上所有人都看过来：“朱博龙你给我站起来！你是来上学还是来当厨师的！”
毛毛虫悻悻地离开板凳，站着。
一阵哄堂大笑。
张以驰偏过头，低声跟温南晞调侃了一句：“上学只是副业。”
温南晞笑出声，压着声音应他：“你有毛病啊。”
黑板报已经快收尾了，上颜料的女生放学有事，温南晞闲着也是闲着，就说帮她打个底色。
刚混合完白颜料，温南晞卷起袖子往空隙处填，看见黑板角落里有只小螃蟹。
白粉笔画上去的螃蟹，有点呆呆的，又张牙舞爪，也不知道哪个捣蛋鬼画的，她从椅子上下来，打算去讲台拿黑板擦擦了。
一回头就撞上张以驰的视线。
椅子被他转了个圈，张以驰这会儿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两条长腿大大咧咧地敞着，眼神里带着点笑，就这样看着她。
她记得张以驰一放学就跑去打篮球了，瞥见他指尖的白色粉笔，温南晞知道这螃蟹是谁的杰作了。
她指了下角落里那只抽象的螃蟹，问张以驰：“你画这个干嘛？”
张以驰仰着下巴，嘴角扬起：“给你代写一个签名。”
“签名还能代写的。”温南晞总觉得跟他说话像哄小孩似的，她把黑板擦拿出来，“而且我跟螃蟹有什么关系。”
张以驰笑嘻嘻的，说的话可欠揍：“横行霸道。”
“啊喂。”温南晞语速都快了一个调，“我这么温柔的女人世界上哪里找第二个。”
她在黑板槽里捡了根粉笔，开玩笑地准备砸他，刚抬手就被张以驰拦住。
“欸停停停。”
他没什么正型，从抽屉里掏了个白色袋子出来，举到她眼前，脸上还是那个表情，笑得特嘚瑟。
温南晞愣了一秒，她想凑近看，但他腿伸得太长，她没办法凑近，张以驰把腿收起来，温南晞靠近看了眼，问他：“这是什么。”
张以驰把东西塞她手里：“自己看。”
白色包装上印着一串字。
VanCleef&Arpels
温南晞好像猜到是什么了，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她看了张以驰一眼，抱着自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把袋子里装的盒子打开。
浅绿色的盒子，稍微开了一点就自己弹开了，里面安安静静地摆着一条项链。
是蝴蝶的形状，满钻在教室的灯光下显得很耀眼，蝴蝶展翅欲飞，灵动可爱，闪着细碎的光。
即使刚才已经预料到是礼物，她还是很惊喜。
此刻心跳如鼓。
而且他挑的好好看。
张以驰见她一直愣着，低头靠过来，很认真地看着她，弯了弯唇角：“喜不喜欢？”
温南晞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点点头：“喜欢。”
张以驰似乎是松了口气，轻声笑了下。
等到彻底反应过来，温南晞亮着眼睛看向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很诚恳地跟张以驰说：“谢谢你。”
张以驰笑得特满意，伸手把地上的球捞起来：“小事。”
“打球去了。”
张以驰走后，教室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温南晞收尾画完最后一笔，她站远看了眼。
有些地方颜料没干，还泛着水光，刚才有只小螃蟹的角落现在空空的。
感觉还不错，有个小地方没画好，她又踩到椅子上修修补补了一下。
温南晞伸腿准备从椅子上下来，操场上有人进球后大喊一声。
“我靠！”
操场上瞬间沸腾起来。
她一个没踩稳。
脚崴了。
“嘶。”
脚踝处一阵刺痛，额头上冒出细碎的小汗珠。
她在地上坐了会儿，然后用指尖撑着地面站起来。
教室里也没人，她也不知道张以驰他们打完球会不会回班，温南晞一瘸一拐地走到座位边，慢慢坐下。
温南晞把裤腿往上掀开了点，这下子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但肯定没办法自己回家了。
她往走廊看了眼，橘黄色的夕阳晕染进来，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要是张以驰不回来她可能得在这待到明天，温南晞这会儿是真有点绝望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天降救星。
后门忽然传来声音：“还不回家吗？”
太巧了，总算有救星了。
温南晞回过头，是江鸣。
看样子是准备回家正好路过，江鸣视线移到她露出来的小半截腿上。
温南晞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把裤腿拉下来，跟他解释：“不小心崴了一下。”
江鸣听完皱起眉，赶紧走到她位置边，蹲下身看了眼，柔声问她：“还能走吗？”
温南晞摸了下鼻尖，他小学就特别乐于助人，如果她说不能那就是赤裸裸地想要他帮忙，但她总得回家吧，温南晞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不能了。”
江鸣果不其然就直接转过身蹲在她面前，偏过头：“上来，我背你。”
她觉得这不太好，男女有别，让人背像什么样子，温南晞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但也得让他帮个忙，她轻声说：“你扶我一下吧。”
江鸣也没强迫，他伸出手把人扶起来，温南晞把书包跟那个小礼物也带上，撑着他手臂站住。
“麻烦你了。”
江鸣把她书包接过来：“没事。”
教室在五楼，学校电梯前几天因为学生乘坐不规范被停用了一周，所以只能爬楼梯。
温南晞撑着他胳膊走得每一步都很不自在，很多下没踩稳，江鸣抓着她手臂把人扶正：“小心。”
肢体接触后觉得隐隐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走到操场，她松了口气，似乎看到张以驰在打球，好像他还往这边看了眼，但是隔得太远她看不清。
远处绿树成荫，张以驰纵身一跃扣了个篮，篮球在地上被狠狠弹起，顾曼郭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温南晞突然想到，如果扶她的是张以驰，好像又没什么尴尬的了，可能她也直接就让张以驰背着她回去，为什么莫名就能很放心地依赖他。
家离学校不远，江鸣帮她送到楼下，温南晞松开他的手，眉眼弯弯的：“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江鸣弯起嘴角，又扶了她一下：“行，小心点。”
她去电梯按了楼层。
“叮咚。”
温南晞从电梯出来，撑着墙去开门。
小鱼站在玄关处等她。
她往屋内看了眼，张以驰还没有回家。
一眼看过去，餐桌上有一处很显眼的油画风玫瑰花束。
但不是摆在圆盘上的，圆盘正中央今天插的是蓝风铃，张以驰每次选的都很漂亮。
花束是最近的爆款，伯爵红茶，她记得她跟林洁说过觉得这个好看，温南晞脱了鞋子，慢慢走过去。
边上有张小纸条，笔锋锋利，错落有致，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
“顺路买的，温南晞收。”
是张以驰的字。
温南晞小弧度弯唇，心跳不自觉地加速，第一次在三八收到男生的礼物，而且他给人惊喜真的很有一套，照顾人也很细致。
当他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吧。
就是嘴有点贱。
她也要给许女士和周凝然准备东西了，温南晞联系了一下医生，等医生来家里看伤的怎么样，接着往床上一躺，拿起床头柜的手机。
温南晞找到周凝然的微信聊天框。
点了右下角的加号，接着点入转账。
温南晞想了会儿，输入一串数字。
52000
转账发过去。
她清了清嗓子，发语音：“节日快乐妈妈。”
第一次过节日没在周凝然身边，没办法当面给她送礼物，温南晞好不容易才想出来怎么给她送的。
提示音“叮咚”一声。
【妈妈咪呀】：谢谢宝贝，给你订了花，记得给人开门。
想到要开门，温南晞看了眼自己的腿，简直是想哭都没人给她哭，她转手就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刚看到周凝然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温南晞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妈，我腿崴了，超级痛。”
那头脸色立马凝重起来，一连串的问题：“严重吗？让妈妈看看，你找医生了没？许女士他们在家吗？”
“怎么崴的？要不要帮你给老师说下？”
“…”好沉重的关心。
温南晞已经习惯了，她一一回答完周凝然就挂了电话，毕竟都是爱嘛，要不是爱谁会这么多话。
她给许女士也买了个玫瑰项链，也正好当回礼了。
张以驰给她送项链，她给他妈妈送。
温南晞下单后给老板打了个电话：“麻烦帮我送到宝厦集团，把这个放在卡布奇诺上，备注许女士节日快乐。”
花束她选了好久才选定的卡布奇诺，温南晞觉得挺符合许女士的气质。
过了十几分钟周凝然给她订的花到了，医生也上门了。
医生把沾了碘伏地棉签扔掉，摘下手套：“近期得静养，家里有人照顾吧。”
“有。”
医生坐在床边给她上药，许女士给她打了个电话。
温南晞摁下绿色接听键，那头很快传来温柔的女声：“谢谢南晞呀，以驰不是已经把你的礼物带过来了吗？怎么还有一份。”
？
她记得自己没让张以驰给许女士带礼物啊。
顿了下，对面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还没等温南晞细想下去，许女士就继续说：“哦哟，你刚送过来的那个阿姨特别喜欢，可巧了，你跟以驰送的超像，就是他审美有点不在线，送的大红大紫的花，还有个镯子。”
桌子上的风铃花，被风拂过。
温南晞听完轻轻笑了一下，“阿姨喜欢就好，妇女节快乐哦。”
医生帮她处理完伤口又交代了注意事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
挂了电话，屋子又安静下来，温南晞开学后很久没认真观察这间房子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客厅要多冷清有多冷清，冰箱里也只有一些速食。
现在看起来整个客厅都是暖洋洋的，有盆栽有绿植，沙发上还有不知道张以驰什么时候买的娃娃，冰箱也总是满当当的汽水和零食。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很多。
客厅大门被张以驰推开。
刚打完球他头发还有点湿，张以驰踩着拖鞋走到她面前，扔了盒东西给她，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声音不温不热的：“林洁说校门口新开的包子铺好吃，顺手带了一盒。”
温南晞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张以驰就已经关了浴室门，里面水声响起。
她呆呆地把那盒包子拿起来，莫名其妙甩什么脸色，而且她还是伤残人士，太过分了吧。
但是那包子真的挺好吃的，林洁眼光就是不错。
温南晞小口小口嚼着，刚吃完一个浴室门就被打开了，一阵清香飘出来，张以驰身上套着白色t恤，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又是一次完美的出浴。
她吃得有点渴，温南晞看向张以驰，软绵绵地开口：“我想喝可乐。”
说完她又感觉刚才那个语气好恶心。
张以驰擦头发的手一顿，视线移到她这边，不紧不慢地往冰箱走，冷冷地回了她一句：“江鸣呢，江鸣怎么不帮你拿？”
他看到了“……”
但也不至于就生气了吧。
“我画黑板报的时候脚崴了。”她还是打算解释一下，温南晞理直气壮，“他扶我下楼的。”
张以驰看她一眼，抬腿走过来，把易拉罐拉开，举到她眼前，搁下一句：“那他好贴心。”
他坐到温南晞边上的沙发，她旁边陷下去一块，张以驰掀起眼皮，问她：“哪崴了？”
温南晞小心翼翼地把裤腿掀起来，刚才医生帮她上了药，白皙的腿上有一小块红红的地方，她嘟囔了一句：“要是你在的话我肯定跟你走。”
明明是因为他不在，她才让江鸣帮忙的，他还好意思不高兴。
张以驰没上手碰，盯着她脚踝半会儿，问她：“还痛不痛？”
温南晞这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是他刚才那么冷漠，为了让他产生一点愧疚的心情，她说：“痛死了。”
张以驰叹了口气：“也不注意点。”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放轻了很多：“待会儿顾琳安会过来，我去给你们买点东西。”
“我想吃哈根达斯。”温南晞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可以不。”
张以驰无语：“你再这么多屁事试试。”
温南晞知道他这人就口嫌体正直，她又补充了一句：“芒果味多拿一点。”
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两箱。
温南晞跟顾琳安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看到他手里抱着的那两箱哈根达斯之后张圆了嘴巴：“你…？”
张以驰颠了颠怀里的箱子，扬眉：“囤着点，懒得跑腿。”
顾琳安小声：“霸气侧漏……”
晚上温南晞泡了个澡，腿被她架在浴缸外，没碰到一点水，她白天把所有衣服都让人洗了一遍，晾的内衣还挂在阳台。
也不好意思让张以驰去收，她挂了空挡就往阳台走，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张以驰在房间，她猫着腰小跳到阳台。
温南晞尽量不发出动静，她搬了个小椅子踩上去，夜晚的风灌入宽松的上衣，她抬手把衣服收下来。
客厅忽然有脚步声，那人只匆忙跑了两步。
她正打算回头。
下一秒，温南晞的腰被一只大手捞住。
腰间的力量瞬间收紧，张以驰单手拖住她的腰：“我靠。”
南方的夏天湿热，夜晚的夏风带着淡淡的青草香，连着他身上的香味一起钻入鼻尖，腰间的触感太过陌生，让人难以忽视，他掌心太大，托住她的腰绰绰有余。
“砰…砰砰。”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温南晞呼吸都错乱了，她小声开口：“我收衣服…”
两个人贴得很近。
“哦。”她腰间的手被拿开，虚虚护在她身侧，张以驰移开视线，“下次叫我收就行。”
……可这是内衣诶，怪不好意思的。
温南晞眨了两下眼睛，跟他说：“这就不麻烦你了。”
“什么意思？”张以驰可能觉得她是真怕麻烦他，他扬了扬眉，语气特拽，“为你做事，我乐意至极。”
所以，温南晞腿没好的那半个月，张以驰算是体验到什么叫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