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蓦地一愣。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灵，发现苏灵的神情漠然，又转而看向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但下一秒又被那惨状给吓得倒吸一口气，就要向下跌去。
被苏灵手疾眼快地扶住。
苏灵垂眸，看着司机，淡淡地问：“还好吗？”
司机：“……还、还好。”
但一站起来，再次看到那张分辨不清五官的脸，又脸色煞白煞白，“好像、又、又不太好起来了……”
说着，猛地冲向了一旁的路边，低着头，开始呕吐。
苏灵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林淑华。
她缓缓地蹲下来，手指伸出来，将盖在林淑华脸上的头发一点点地拨开，林淑华的脸已经变得扁平，鼻骨像是被砸断了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尚且还正一些。
此刻，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苏灵。
苏灵也一眨不眨地和她对视着。
半晌后。
苏灵说：“回去吧。”
林淑华没动。
苏灵起身，转身就要回车上，倏地，脚步一顿。
刚刚一动不动的林淑华伸出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变得歪曲，艰难却仍旧坚定地抓着苏灵的脚腕。
苏灵回过头，看见林淑华的眼角默默地淌出了两行血泪。
眼睛始终钉在苏灵的身上。
她缓缓地张了张唇，发出嘶哑的声音：“……灵、灵——灵儿……”
苏灵的神色冷漠。
她静静地看着林淑华。
林淑华喊出那一声之后，血泪流得更加汹涌，她一声又一声地叫着苏灵的名字。
“灵、灵儿……”
“灵儿……”
她的话说得也越来越顺畅。
“我的、我的灵儿……”
“是我的……灵儿啊……”
苏灵说：“错了。”
苏灵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你的灵儿。”
林淑华张着嘴，“啊”“啊”地叫着，又唤着苏灵的名字。
苏灵再次蹲了下去。
抬手，轻轻抹去了林淑华眼角的血泪，血液的味道浓郁得刺鼻。
苏灵轻声说：“自你抛下我的那一年开始，我就不是你的灵儿了。”
“再也不是。”
林淑华长大了嘴，似是被什么痛苦给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
“呜呜呜……妈妈……妈妈……”
医院内，苏悦的哭声在走廊上不断地回荡。
苏父沉默地坐在位置上，一发不言。
林淑华已经送入了太平间。
自从林淑华疯了之后，苏父便把人锁在家中，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房门打开了，以至于让林淑华跑了出来，等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人遥遥坠在窗户上，面对着所有人惊恐的表情，笑得洒脱：“灵儿……灵儿……妈妈来向你赎罪了……”
话音落下，身体便轻盈地往下坠落。
脸朝地地砸在了前院，当场死亡。
而那个时候，苏父的车刚开进来，往外一看，便是这一幕。
苏父揉了揉眉头，站起身来，身体微微一晃，苏悦从后面把人扶住，她仍旧哭着，“爸爸，你、你不要太难过……妈妈她肯定是……是太难过了……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要不是因为我的任性……”
苏父心下倏而一软，转过身轻轻地拍着苏悦的肩膀，“没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苏灵那个不孝女，你妈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死了也好，解脱了。”
最后那一句话，说出来之后，苏父心下一松。
苏悦哽咽着被苏父抱住，在苏父看不见的地方，苏悦的眸中掠过一抹异光。
她唇角微微上勾。
门是她开的。
她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让林淑华死的，谁让她每次见到林淑华的时候，林淑华总是要上来抓着她，质问她为什么当初嫁去江家的不是她？
搞笑。
当时想出来找回苏灵代替她嫁过去江家的，可是林淑华本人，结果现在还想将这锅扣到她的头上？
还想要掐死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
苏悦只不过是附在林淑华的耳边说了句“苏灵已经死了，你既然那么自责，怎么不下去陪她，向她赎罪呢？”
谁知道，林淑华那个疯女人还真的和她所想的那样，直接跳楼死了。
死了也好。
忽而，苏父的手机突然震响。
苏父松开了苏悦，苏悦低下头抹着眼泪，听到苏父接听电话，“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苏父脸色大变：“苏灵？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苏悦心下一惊，连忙抬起头看向苏父，是苏灵打来的电话？为什么要打过来，还是在这个时候？
她心中思绪百转。
——“你的妻子在我这里。”
苏灵自报姓名之后就开门见山。
苏父听后，冷笑一声：“苏灵！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你亲妈都给害死了？”
苏灵在那边轻轻一挑眉：“我害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看管不住人，让她跳楼了吗？”
苏父猛地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苏灵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那么清楚——
苏灵轻笑：“因为，她的魂在我这里啊。”
苏父脸色变了又变：“神经病！我告诉你苏灵，我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但是要是想试图通过这件事威胁我吓我，没门！你已经不是我苏家的人了！从此，我们和你再无瓜葛！”
苏灵轻嗤：“苏先生，您先别自作多情，我是不想和你们扯上半点关系的。”
“只是……”
苏灵顿了顿，侧过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仍旧紧盯着自己的林淑华，眉头微微一蹙，尾音却上扬，“只希望你们晚上，不要做噩梦才好。”
说完，苏灵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相信没过多久，人会找上她的。
那边苏父看着被挂断的电弧啊，神情难看至极。
苏悦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刚刚姐姐和您说了什么？”
“被叫她姐姐！她已经不是苏家的人了！更不是你的姐姐！”
苏父吼完这一句话后，又说，“她还神神叨叨，说什么你妈的魂在她那儿，还让我们睡觉别做噩梦！真是当神棍当上瘾了！”
他没有看见，苏悦的脸色在那一刹那，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