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西娅坐在那里,感觉身体只是一具空壳。世界上一定存在另一种不需要谋杀也能分裂灵魂的办法,悲伤,她的灵魂好像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撕碎了。
四周画像里的校长们仍在假装酣睡,却没人发出一丝鼾声。办公室内安静得可怕。良久,她将脸埋进手掌,艰难地发问,“什么意思,教授?”邓布利多没有回答。曾经给她带来安全感、令她信服的老人,此刻只是桌面一抹暗淡模糊的倒影。艾莉西娅透过指缝,见影子倏尔变得高大挺拔。她抬起头,顺着邓布利多的视线看向橡木大门,杂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从门后传来。先是弗立维教授带着恼意的尖利声音:“请你马上回休息室去,马尔福先生,不然我就要给你扣分了!”“随便,教授,你已经给我扣了一百分了。”德拉科听上去跟弗立维教授同样恼怒,“两百分和一百分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明天我都会被院长丢进坩埚当魔药材料了。”弗立维:“不要胡说,霍格沃茨的教师从不会用那样粗暴的方式惩罚学生。”“是啊,所以您给我扣分吧。”弗立维教授明显被德拉科的话噎住了。“你真不讲道理,马尔福!”是秋秋的声音!艾莉西娅看邓布利多一眼,得到对方应允后,冲向门口。“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小精灵,如果不是看在艾莉西娅的面子上——”“哥哥!”艾莉西娅推开门,目光瞬间锁定三人一狗一精灵队伍里的那个红头发男人。索尔斯蒂斯脸色苍白,唇色也格外浅淡,头发乱得像一团火焰——城堡里墙壁上最常见的那一种。艾莉西娅心中的惶恐不安消散了。索尔斯蒂斯左侧是一脸疲惫的弗立维教授,右侧是牵着狗的秋秋和德拉科。秋秋摆出一副不准德拉科骚扰索尔斯蒂斯的架势,蝙蝠翅膀一样的大耳朵扇个不停。但等奇奎塔开始猛冲,想要扑向艾莉西娅,秋秋就没别的心思防备德拉科了。秋秋使力拽住兴奋过头的狗狗,咬牙切齿地说,“坏奇奎塔!坏奇奎塔!”德拉科反应很大地跳开,随即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弗立维教授:“现在是凌晨四点。”“咳,是吗?”德拉科立刻改口,“我睡醒了实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弗立维教授:“你就蹲在校长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旁边。”德拉科被弗立维教授三番两次的拆台惹得又羞又怒。他加快语速道:“总之!我不知道教授您带这位——先生来做什么,但城堡里的事儿已经够多了,我不觉得现在是什么招待客人的好时机。”德拉科见弗立维带来的男人红发蓝眼,身边还跟着他见过的科林斯家的小精灵,一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德拉科听父母说过,艾莉西娅的哥哥和小精灵把庄园洗劫一空后跑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从那以后,艾莉西娅再没提起过这个哥哥,可见是被伤透了心。他怎么还敢来找艾莉西娅?德拉科眼神不善地看着索尔斯蒂斯,对方不仅不生气,还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晚上好,艾莉西娅。”索尔斯蒂斯的视线掠过窗外灰蓝色的天空,他朝艾莉西娅张开手臂,“或者说,早上好?”“怎么说都好!”艾莉西娅眼含热泪,在德拉科惊诧的目光中,和索尔斯蒂斯交换了一个温情的拥抱。德拉科难以置信地问:“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艾莉西娅是个心软的人没错,但德拉科很清楚她有多么讲究所谓的原则……他自已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德拉科气闷地看着索尔斯蒂斯,实在不知道艾莉西娅就这样原谅他的原因。难不成自已该把头发染成红的?德拉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艾莉西娅对红头发的人态度都很友好,比如韦斯莱一家……绝不!德拉科死也不要变成红发!艾莉西娅见他脸色多变,费解地皱起眉,“什么原不原谅的,你在胡说什么?我和我哥哥从来没闹过矛盾——”艾莉西娅顿了顿,想起索尔斯蒂斯隐瞒戒指的事情,话锋一转,“不过很快就会有矛盾了。”“这样啊,我看也没什么大事,你别气得太狠了。”德拉科的嘴角突然不受控制地翘起。他将手握成拳掩饰般抵在嘴边,“虽然这位先生洗劫了科林斯庄园,拐走了家养小精灵,又在你的人生中缺席了很长一段时光,好像根本不在乎你的心情,但说到底也不是大事,不至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疑惑像喷嚏一样在除德拉科以外的人之间传染,最后,秋秋率先捧着肚子,毫不留情地爆发出笑声。“我现在觉得你有些可爱了,马尔福先生。”索尔斯蒂斯搂着妹妹的肩膀,戏谑地侧头看他,“所以我原谅你刚才冒犯的言行。”“谁需要你原谅——”德拉科话未说完,邓布利多将手一抬,温和地说,“感谢你的热心,德拉科,我将为你的热心加上一百分,但你需要立刻返回休息室,可以吗?”邓布利多加的一百分恰好和弗立维教授刚才扣的一百分抵消了。德拉科见好就收,利落地转身离(逃)去(走)。德拉科看出这之间存在着天大的误会,且真相一定会让他感到难堪,那么,他宁愿永远不知道所谓的真相。邓布利多收回视线,语气肯定地说,“你现在更没有回休息室的念头了,对吗,艾莉西娅?”“没错,教授。”“那么一起去医疗翼吧。”邓布利多又对弗立维教授道,“辛苦了,菲利乌斯,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异常情况?”弗立维教授摆摆手,“什么也没有,阿不思,最大的异常刚才已经离开了。”邓布利多给索尔斯蒂斯施了几个检测魔咒,欣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他没有发现灵魂碎片的踪迹。伏地魔的索命咒毁掉了他自已的灵魂碎片。几人都松了口气,结伴去校医院。索尔斯蒂斯有心加入两位教授的对话,却被艾莉西娅强硬地拽住胳膊。“艾莉西娅。”索尔斯蒂斯无奈地轻声唤她,“有什么事吗?”艾莉西娅假笑道:“有吗?”“唔——有吧。”“比如?”索尔斯蒂斯回握住妹妹的手,故意摆出惆怅的模样,“唉,我不会跟蛇对话了,又是那个一点都不酷的哥哥了。”艾莉西娅哼了一声,“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生气了。”“那你还生气吗?”索尔斯蒂斯笑着捏捏她的掌心肉,指尖划过厚茧时,他的笑容凝固了一瞬,“这样的情况不会有第二次出现的机会了,艾莉西娅。”“这还差不多。”艾莉西娅亲昵地挽住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以后换我来保护你。”索尔斯蒂斯提示对方注意脚下变换的台阶,逐一回答她的问题,“没有,好。”“我很厉害的!”“我知道。”一抹鱼肚白跃上天际,冷冽的晨风吹得艾莉西娅的长袍像船帆般鼓胀起来,她在欢声笑语中,既不惶恐也不孤独地驶向未知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