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战战兢兢的许姨,林坐上了网约车。
虽然等了很久,但司机师傅还是那么亲切。
他和蔼地冲林秋笑了笑:“姑娘,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林秋在后排落座,手指愤愤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什么,语气冷淡:“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就行,到地方我自然会告诉你。”
蒋霜家的别墅依山傍水而建,而沿着林秋说的这条盘山路一直向上只能走到山上去。
司机怀疑自己听岔了,于是重新问了一遍:“你是说你现在要上山?”
林秋把眼睛从手机里拔出来,十分不耐:“对,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今天封路了吧。”
司机被呛了一下,但还是好心地提醒道:“封路倒没有,只是这山虽然曾经是座灵山,但近些年也算是彻底荒芜了。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儿独自上去害不害怕不说,主要是未必安全。”
林秋抬起头,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想了想自己最终的目的地,索性又咽了回去:“少多管闲事,开你的车就行了。”
司机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讨没趣地干笑了两声,一脚油门轰出老远。
低垂的散云从夜空缓缓掠过,道旁低矮的树丛间偶尔闪过狐兔跳跃的身影,时而传来几声野鸟古怪的鸣叫,令人毛骨悚然。远方虬松劲柏连成黑压压的一片,凉风不经意间扰动纷乱的树影,仿佛张牙舞爪的怪物几欲扑将上来。
山上没有路灯,模糊的视野完全靠着车灯来支撑。远光灯在颠簸的道路上明明灭灭,司机越开越觉得不对劲,这路怎么看着像没有尽头似的。
林子里忽然窜出来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撞在车上,又滚落在地下。
司机吓了一跳,猛地踩下了刹车。车身猝然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个因急刹而摇晃的大果冻。
前排的司机师傅毫发无损地被安全带拦了下来,坐在后座没系安全带的林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差点整个人从前排两个座椅的空隙中飞出去,幸好她眼疾手快地薅住了座椅椅背。
林秋:excuseme?
然而司机根本没空理她,她现在自顾不暇。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冒出冷汗。
司机从座位上提起一个大容量的矿泉水瓶,抖着腿下车查看情况。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给他吓了一跳。
车头机盖处瘪进去一大块。
但再等他拎着瓶子围着车身四处查看试图找到被撞的东西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车身前后十米以内空无一物,仿佛他从没撞到过什么东西。
司机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引擎盖上的大坑,然后自己的猜想吓了个哆嗦。
他逃也似的用生平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跳上了车,大力关上车门。
“怎么,撞了大运了?”身后一个女声幽幽地传来。
他脑袋轰的一下,如有惊雷闪过,险些失声尖叫。
忽然才想起自己后座坐的是乘客,司机用灰布袖子擦了擦汗,慢慢把车重新启动。
“没事,没事,”他面上满是惊魂未定,“可能是撞到野鸭子了,咱们继续走。”
“走?”身后传来的冷漠女声语气微微上扬,“你还能走到哪去?”
后视镜里,女孩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冷寂,她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里的司机,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什。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嗯?有什么听不懂的,说说看。”林秋语气里带了一丝兴味,吐息如兰。
她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把她惨白的爪子轻轻地搭在司机肩膀上。
事态已经很明了了,这个女孩绝不是普通的乘客,而且来者不善。
…………
死一样的静默中,林秋明显地感受到司机的身体抖了一下。
“是你逼我的!”
男人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脖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向后翻折过来,头发蓬乱,双眼外突充血,似乎遭受过什么强力的挤压,马上就要掉出眼眶,脸上纵横交错着成因不明的深刻伤疤,整个人显得丑陋、狰狞、斑驳。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他大张着嘴,嘴角不可遏制地咧向旁边,露出黄腻腻的尖牙。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甚至因为大吼,险些飞到林秋脸上。
“啊啊啊啊啊,”林秋面色终于有所松动,她捂着鼻子大叫了两声,显得很崩溃,“你能不能收收口水别他妈乱甩!全喷我身上了!”
她敏捷地侧身躲开飞溅的唾沫,甚至还有空顺手给他倒吊下来的脑袋一个上勾拳。
司机显然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下手这么黑,他躲都没躲,生生扛下了林秋这一拳。
当然,后果就是他眼前一黑,长而柔韧的脖子被飞起来的脑袋带着“Duang”的一下撞在了天花板上,又因为脖子自发的收缩“咚”的一声撞在了头枕上。
林秋:嘻嘻
司机:不嘻嘻
男人晃了晃混乱的脑袋,下意识的就像逃跑,他一脚踹开车门。
一瞬间,冷风呼啸着涌了进来。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男人咬了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深深地看了林秋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江湖再会……
嗯???
他惊恐地看向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清瘦手臂……
林秋把手轻轻搭在司机肩上,这是她能在他身上找到的为数不多比较干净的地方。
她看似随意的摆放,纤细的手指却如同铁钳一般将司机桎梏得完全不能动弹。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得,男人的火气一下子蒙蔽了理智,他张嘴就向肩上的手咬去。
利齿森然张开,带着一阵恶臭的腥风,像是八百年没刷过牙……
“锵——”
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司机愣了一下。
他面前完全不是刚刚素白的手指,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栓了不知什么材质锁链的肉块。
“呸呸呸!”
那肉块里还含着未凝固的污血,一口咬下去像是咬在一块吸饱了下水道污水的海绵上。
然后就是剧痛,牙根断裂的痛感沉钝而缓慢地传进脑子里,一下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颤抖着把刚刚当武器丢出去的头颅收回来,痛苦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锋利牙齿正在大面积地脱落。
“啊啊啊啊——”他癫狂地摇晃起脑袋,后背拼命撞击起座椅靠背来,完全是一个彻底疯魔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