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照实回答着：“往常，后厨做好后会给我留一份，待我得空，自去后厨领。”
沈怀卿问：“当晚，可用过饭菜茶水？”
任远点头：“用过。”
沈怀卿又问：“那可有什么东西，是其他人吃了而你没吃的，这东西可能是主家给的赏赐……”
听沈怀卿这样说，任远倒是想起件怪事来：“距离夫人的寿辰明明还有几日，可当日夫人却给府里每个下人都分发了寿点，说是提前贺寿给大家分的心意，我也有份，但我没吃。”
那其他人想必都吃了，既然是寿点，那余氏郭鹏肯定也会吃，毒就是这样下的，沈怀卿不解：“郭贰福当日为何也没吃？”
任远记得那天：“二公子当日在外厮混到很晚才回来，至于夫人有没有给二公子送，二公子吃没吃我就不清楚了。”
沈怀卿脑中缓缓浮现出郭贰福房中场景，在房中并未发现糕点痕迹，是凶手发现郭贰福逃走担心下毒的事情暴露，将证据销毁了？还是余氏根本没送才叫郭贰福逃过一劫？
“你的那块糕点现在何处？”
“在我房中，枕头底下！”
任远此刻格外庆幸自己当时没吃那块糕点，才捡回一条命来，闻言，胡书尧示意着身边的捕快，去将那块下了毒的物证拿回来。
任远又想起什么，直言道：“夫人说，那糕点是在外面点心铺子买的，可我瞧着不是，我虽是个门倌儿平日里就看着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可我阿弟不是，阿弟在二公子身边伺候，平日经常得些赏赐，他都会给我带来。”
钱财一类就会叫任远帮他攒着，吃食一类便会和任远一人一半，闲暇时还会同任远讲讲后院的事情，有喜事就会叫任远在主子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得个赏赐，有烦心事也会叮嘱任远小心伺候别得罪人。
“二公子房里的点心常常吃不完，赏赐给阿弟后，阿弟就会给我带来，因此我也算尝遍这扶桑县城中大小的点心铺子，他们的花样味道我都记得，当日夫人赏赐的点心，我可以肯定，不属于扶桑县城任何一家点心铺子！”
不是在外面做的，那就是凶手自己做的！
能叫余氏和郭鹏还放心吃下的点心，那定是他们十分信任之人所做。
余氏和郭鹏不可能自己毒死自己，郭贰福也没有这个胆子和本事，那就只有......
“郭大顺！”
沈怀卿脑中蹦出这名字，若是郭大顺以提前贺寿的名义将下了毒的糕点拿出，余氏和郭鹏定不会起疑。
只是这郭大顺当真如此狠心，连亲生爹娘都下得去手！
晏昭瞧着任远提起阿弟时神情除了自豪外似乎还隐约有些哀伤，不由开口问道：“那你阿弟，可是也遇害了？”
任远别过头去：“他的确是死了，却不是死在郭府灭门之中，而是早在郭府灭门之前就已经死了，死在那冥娘手里！”
冥娘？胡书尧对上沈怀卿质问的眼神慌忙解释：“这冥娘杀人案，一共就三位死者，下官也只接到过三起报案，这怎么就忽然多出来……”
自己做的亏心事被发现，胡书尧肯定就认了，可这事他真是不知情也没有刻意隐瞒，此刻胡书尧比任何人都急：“你说你阿弟死于冥娘之手，可有何证据？为何他遇害之后你不来县衙报官？”
“不是我不想报官，是主子不让！”任远也是满腹的冤屈无处发泄：“冬舒死后，郭府就开始有人离奇死亡，我没亲眼见到尸体是何模样，但听府里其他人说和冬舒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是鬼新娘杀人还能是谁？”
还可能，是人栽赃！
毕竟任远也没有亲眼看见尸体是何模样，也是听旁人所说，而郭鹏不让报官很可能也是害怕，怕被县衙的人查出什么来。
沈怀卿从思绪中抽身，追问：“那这些人的尸体呢？”
任远动作木讷的摇头：“不知道，听后门管事说，主子派了人将尸体悄悄从后门运出去丢了，至于丢在何处，我也不清楚，就在郭府灭门前几日我阿弟也遇害了！”
听到消息后，任远匆匆赶去，却没见到他阿弟最后一面，只听说尸体也被同样运出去丢了！
“我想去报官，可却被主子拦了下来，主子说要是我敢报官，就保证我再也找不到我阿弟的尸体。”任远只能将此事给瞒了下来：“我阿弟死了，大家都说他是被鬼新娘给杀死的，郭府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那样，二公子身边也换了人伺候……”
没人记得一个普通的下人，只有任远记得他的阿弟。
胡书尧神情痛苦，挣扎后还是开了口：“郭府是何时开始发生命案的？”
任远算了算：“在白少夫人下葬后次日就开始有人遇害，随后停了几日，冬舒死后府里才又开始有人遇害。”
起初遇害的几人，府中下人还以为他们是患了什么恶疾突然离世，直到冬舒死后，才有人认出，遇害者死状与冬舒死状一致。
胡书尧狠狠闭上眼睛：“那姜万萍，岂不并非是第一个遇害的死者？”
白氏下葬以后，冥娘便开始出现在扶桑县中，本以为那段时间冥娘只是吓唬人，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开始在暗中杀人！
“难怪，难怪冬舒死后过了约莫十日郭贰福才死在扶桑客栈，我以为这期间没人遇害，却没想到冥娘从未收手，不过是死者都被隐藏了起来！”
冥娘杀害的远远不止三人！
晏昭的说法是错误的，她是在故意混淆他们的视线，故意包庇冥娘！
胡书尧此刻对晏昭充满了怀疑，却又不敢太过明显表现出来。
任远也想不明白：“外面人都说，那鬼新娘是白少夫人，她是因为受了委屈回来复仇的，所以她才杀了那么多人，可我阿弟任山此前从未对不住她，她究竟为何要连我阿弟一起杀了？”
沈怀卿敏锐捕捉到一个名字：“你阿弟叫任山？”
任远不知有何异常：“我阿弟就叫任山！”
白妱君死后，由任山下葬掩埋，随后任山又挖开了白妱君的棺木，盗走了白妱君的尸体！
任山，难道是受到冥娘胁迫后，又遭到冥娘杀害？可沈怀卿算了算时间，从白妱君坟墓周围情况来看，她的尸体被盗走已经有些时日，而任山遇害就在几日前。
也就是说，冥娘将任山给完好无损放了回来，随后又回来杀了任山？不，不对，沈怀卿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任山不是冥娘杀的！”晏昭说出了沈怀卿此刻的想法：“或者说，郭府遇害的所有人，都不是冥娘杀的！”
胡书尧带着赤裸裸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晏昭：“晏姑娘，你怎么知道？”
晏昭坦然接受着胡书尧的怀疑，既没有心虚不安也没有丝毫慌乱，情绪一如既往沉稳：“冥娘要杀人复仇，可胡大人别忘了，郭府中也有人要杀人灭口！那任山从前跟在郭贰福身边，想必知道不少郭贰福的事情，白妱君真正的死因他没准儿也清楚，凶手要杀人灭口，又怎么会放过任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