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存在微弱的妖气,可晏昭还是顺着它一路查到了八里村,如今终于在一个孩子身上找到了源头。
孩子叫杨秀,被沈怀卿救出来后,此刻与其他孩子安顿在一块,受了些惊吓已经缓过来,能够正常与人沟通。
同样被安顿在此的还有胡书尧。
胡书尧从未见过晏昭如此温柔的模样,她开口时就似那温柔的春风,却把胡书尧吹傻了眼。
杨秀知道方才是晏昭救了她,面对如此温柔的晏昭打听事情,杨秀也很努力在回想:“在被抓来这里之前,我见过一个长得很美的姐姐,她说,我爹娘不要我了,问我要不要和她走。”
杨秀当然不信她的话,当即跑回了娘身边:“等我拽着娘的手回头时,她已经不见了。”
晏昭轻声细语哄着:“那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见到她的?”
“天快黑的时候,我娘带我出去买东西遇见的,就在西市……”
“西市。”
看来这西市的热闹不仅能将人吸引来,还将妖也给吸引来了。
晏昭轻抚着杨秀的脸,一瞬间晏昭总觉得杨秀这五官有些像谁,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
无论是郑姈还是杨秀都说这鬼车模样极美,人对任何美的事物都会忍不住多瞧上几眼,沈怀卿相信西市总有人见过鬼车,除此之外……
胡书尧此刻还沉浸在晏昭巨大反差带来的冲击当中,忽然感觉有人盯着他,四处找去只见沈怀卿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紧盯着他。
就知道沈怀卿会如此,胡书尧也觉得自己出现在那里太过巧合,也不怪沈怀卿怀疑。
“大人,我配合,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抓你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
胡书尧回想起来就头疼,他当时是被那人一棍子给生生敲晕的,哪怕他醒来后还给他活活疼了好几天。
“之前你被关在何处?”
“他们给我蒙着眼睛,我不知道啊!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有很多人,而且都随身配着刀剑!”
胡书尧为什么那么肯定,因为他每次想逃的时候,对方就将刀剑架到他脖子上。
那冰凉且要人命的触感,叫胡书尧很难忘却。
对方有很多人?
沈怀卿想到,此人定在京都有一定权势或者是财力,否则他拿不出那么多钱,也养不起这么多人供他驱使。
有权有钱,还对他格外了解的人,沈怀卿心中大致有了几个怀疑的对象。
晏昭则想到,冥娘说的抓她那个人,将她带去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很多拿着刀剑的人,这恐怕不是巧合……
哪里知道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胡书尧继续同两人诉着苦:“今天他们忽然将我拖出来,然后又一棍子给我活活打晕了,昭姐沈大人你们要是不信,你们摸摸,我脑袋后面这两个包!”
说着,胡书尧往沈怀卿和晏昭面前凑,瞅见他那都能遭来苍蝇的头发,晏昭直接躲开。
胡书尧略微有些受伤,他蹲在地上憋着嘴:“要是你们被关这么久,也不见得比我干净到哪里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和这些孩子被关在一起,我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面前又有一只妖!”
胡书尧离开扶桑县,就是怕在扶桑县再遇见妖,结果没想到来了京都,还是能遇见!
还好,紧接着晏昭和沈怀卿也来了。
“昭姐,大人,你们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沈怀卿见状可以肯定,暂时从胡书尧身上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先将这些孩子送回去。”
这些孩子正担惊受怕,尽早回到爹娘身边才能安下心来。
只是,这妖物抓走孩子一事,又要如何同百姓交代……
沈怀卿又该头疼了!
晏昭站在杨秀身旁,主动向沈怀卿提议:“沈大人,这个孩子能让我送她回去吗?”
见杨秀也很喜欢晏昭,此时还安心倚靠在晏昭怀中,沈怀卿同意了。
胡书尧见晏昭温柔的模样,还是不大适应:“大人,这昭姐喜欢孩子啊?”
晏昭喜欢孩子吗?
沈怀卿记得,在八里村刘苑扑进晏昭的怀里时,晏昭分明还手足无措来着,她不讨厌孩子但应该也谈不上很喜欢。
那她为何主动提议送杨秀回去?
有问题,随着这个念头出现,沈怀卿也同晏昭道:“晏姑娘刚来京都,想必在京都还不熟悉路,我陪你一起送她回去!”
闻言,胡书尧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他原来怎么没看出来,沈怀卿也喜欢孩子?
在胡书尧不解的视线中,晏昭牵着杨秀沈怀卿在旁跟着,三人身影渐渐远去......
杨秀的爹娘在见到杨秀那一瞬间,脸上神情呆滞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直到杨秀扑进怀中,杨母才后知后觉笑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杨父上前同沈怀卿道着谢:“多谢大人,我还以为这孩子找不回来了......多谢大人让我们一家团聚。”
沈怀卿正和杨父交谈着,晏昭从他们身后的屋里听见了孩子啼哭声:“屋里有孩子?”
杨母解释着:“那是我的小姑娘,才一岁,我就是照顾她的时候分了神,才让小秀跑了出去被人给带走,娘对不起小秀。”
杨秀靠在娘亲的怀中,一言不发。
晏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角落堆积着似乎是被丢弃的衣裳,那大小正是杨秀的衣裳。
沈怀卿自然也留意到了这家的不对劲之处,示意着杨父杨母出去聊。
屋内,晏昭陪着杨秀。
杨秀抬头看着晏昭:“我爹娘并不想我回来对吗?那个姐姐说得对,我爹娘并不想要我了,他们将我的房间给了妹妹,将我的衣裳也给丢了……”
“其实,我当初跑出去的时候,我娘看见我了她没有阻拦我……”
晏昭叹了口气,将杨秀搂在怀中轻轻安抚着,她也不知道该安慰杨秀些什么话。
很快,沈怀卿就与他们聊完,再进屋时杨父杨母红了眼眶。
杨母蹲下身将杨秀搂进怀中。
“娘对不起你,娘曾经犯过糊涂,和你爹顺嘴说过要是少一个孩子就好了……”
“可娘从未想过抛弃你,娘是看见你出了院子,但娘以为你只是在门前玩闹,等娘哄好妹妹出来找你时,才发现你已经不见了。”
“你一直说想要新衣裳新的床,娘从前一直没答应你,现在娘都给你置办好了。”
“你爹说这些旧的留下来做个念想,可娘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回来时这些旧的就用不上了,所以就都给换了,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杨父也拍拍身上的灰尘,凑上前去。
“爹啊,刚刚忙着就把妹妹放你屋里去了。”
“隔壁的小屋子,爹也买下来了,以后妹妹长大了就住那儿。”
“你们都是爹的孩子,爹哪里舍得不要你们呢……”
杨秀哪里还会不信扑进爹娘怀中放声哭起来。
晏昭在旁,此刻还是免不得要多问一句:“请问夫人是何时说过,要是孩子少一个就好了这话?”
当时也就是顺嘴一说,哪里还能记得是何时,杨母仔细回想起来:“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反正是入夜后我随口同我夫君说的……”
杨母当时也是累了一日,照顾两个孩子实在身心俱疲,她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家中少一个孩子就好了。”
可也很快就觉得这话不对。
两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少了哪一个她都不舍得。
“按理来说,这话不应该有人听见才对。”
“沈大人方才都同我说了,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知道我说过这话的,竟还说到了孩子面前,让小秀误会了。”
夜深人静,人当然听不见,但是妖能听见。
晏昭心中隐约有些猜测,鬼车以为这些孩子的爹娘不要他们了,所以才将这些孩子给抓去。
林瑾知萧峥和郑姈周胜,还有其他的爹娘,或许都说过不要孩子这话,让鬼车给听见,才会对他们的孩子下手。
杨秀本应该也是鬼车下手的对象,却被崔忌的人抢先一步抓走。
可鬼车将这些孩子抓去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觉得这些孩子的爹娘既然不要他们了,不如给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