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铜镜此刻变得烫手起来。
杨公子神色慌张将铜镜抛了出去。
庄姑娘不是贼人绑走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镜中?
“你不可能是庄姑娘,你是什么?”
“我就是庄雨眠,杨公子你不是说心悦于我此生非我不娶?如今我被困在这里,你愿意来陪我吗?”
杨公子本是惊慌失措随口一问,他未想到镜中的人还能开口回他,不仅模样连声音都与庄雨眠相似。
“你与钱二姑娘不是关系匪浅?钱二姑娘也已经被我请进来了,杨公子我特意来接你,钱二姑娘还在等着你呢……”
钱平珠也在镜中?
杨公子踉跄起身,神情慌张想同院中的人求助,但镜中的庄雨眠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刚抬起脚,杨公子整个人就被定在了原地,他浑身冒着冷汗忍不住侧过头去瞧。
铜镜中伸出一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镜中拽。
“我们都在这里等你,杨公子快来!”
意识渐渐模糊不清,杨公子感觉到意识消失前最后一刻,有人拽住了他另一只手。
晏昭赶来时,只来得及拽住杨公子的手,与杨公子一同被带入镜中。
随着晏昭和杨公子的身影消失,地上的铜镜也紧跟着碎裂。
镜中与晏昭预想的截然不同。
晏昭再次睁开眼,她正身处在京都热闹街头,头顶是碧空万里周围还有嘈杂人声。
周遭所有都格外真实,险些让晏昭分不清自己是否在镜中。
“庄雨眠!”
一道嚣张声音唤着晏昭熟悉的名字,晏昭循声看去,正是庄雨眠与钱平珠。
钱平珠还是如往常般嚣张跋扈,讨人厌的嘴脸正往庄雨眠身边凑。
“庄雨眠,你别以为这次诗会上你出了风头,你写的那首诗资质平平,你方才是没看见,那些公子们压根没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听说你娘前不久离世了?”
“真可怜呐,也难怪今日你穿得这样不伦不类,原来是有娘生没娘教啊!”
晏昭肯定如今她是在镜中,就是不知道眼前的两人是幻境还是真人?
若那真是庄雨眠,她费劲将钱平珠抓进镜中来,难道就是为了重复之前的遭遇?
晏昭正想上前干预试探真假,却见那庄雨眠好似换了个人般,改掉现实柔弱可欺模样,径直抬手给了钱平珠一巴掌。
钱平珠脸上是火辣辣的五指印,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庄雨眠:“庄雨眠你做什么?你竟然敢打我?”
庄雨眠伸出手,不知从何处拿来根鞭子:“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还敢抽你!”
镜中的庄雨眠下手凶猛,钱平珠没一会儿就哭着道歉,可庄雨眠却并未打算收手,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
晏昭感觉被人从身后猛推一下,她转过身本想看身后是谁,周围的场景却忽然改变。
从热闹的街市到了安静的后宅。
“庄姑娘。”
杨公子风度翩翩有礼拦在庄雨眠身前。
“诗会那日我也在,庄姑娘让我印象深刻,不知庄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在下心仪庄姑娘,还望庄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
这应该就是杨公子与庄雨眠初见那日,晏昭紧盯着庄雨眠,只见庄雨眠羞涩低下头,随后眼含怨恨抬起头。
“杨公子心悦我?”
“是。”
“那,她们呢?”
随着庄雨眠话音落下,一群姑娘破门而入,一人给了杨公子一巴掌。
庄雨眠在旁高兴观赏着,直到杨公子被打得脸肿如猪,周围的人也没有停手的打算。
“杨公子,只要我不喊停她们就绝不会停!我们时间还很长,你就慢慢受着!”
晏昭手腕被人一拽,周围场景再次变化。
钱平珠此刻被绑在柱子上,浑身狼狈不堪,周遭还有不少人朝她丢纸团泼墨水。
“瞧她长得多丑啊!”
“我要是她我就活得善良些,她怎么还敢去羞辱人家庄姑娘?”
“也难怪她总是针对人家庄姑娘,莫不是羡慕嫉妒恨?”
钱平珠听见周围人嘴里的恶言恶语,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她疯狂摇头反驳着:“我没嫉妒她,她庄雨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你嫉妒人家的家世,嫉妒人家是尚书之女,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
“你嫉妒人家是独女自幼得爹娘宠爱,而你是钱家相貌平平资质平平的次女,你爹娘爱你长姐爱你幼弟,对你却丝毫不在意。”
“你嫉妒人家在诗会上一鸣惊人,而你一首也对不上。”
“你还嫉妒人家能嫁给杨公子……”
“胡说,你们胡说!”钱平珠嘴硬死不承认:“庄雨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我才不是嫉妒她,她本来从小就比我差!”
钱平珠对庄雨眠的针对原来不止是因为杨公子,还有很多原因,可怎能因为自己没有就想毁了别人所拥有的?
晏昭不理解。
“我明白为什么。”
庄雨眠不知何时站在晏昭身后,清楚看见晏昭担忧的目光却不为所动,继续自言自语。
“我和钱平珠小时候关系其实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就总有人喜欢拿我们来比较,家世背景长相学问,就好像我和钱平珠非要争个高低才行……”
庄雨眠生性内敛,她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也从未想与钱平珠比较个高低输赢,她只想做她自己。
“可钱平珠不这样想,渐渐的她就将我当成了对手敌人,非要赢过我。”
“若是赢不过,那她就对我动手设计我,看见我出丑她就高兴。”
“有次她将我推倒摔坏了我的脸因此留下了一道疤,她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还到处造谣我脸坏了变成了个丑八怪。”
从此,庄雨眠一直背着这骂声。
世家公子姑娘们都知道此事,无论走到何处,这骂声都如影随形。
恐让庄洪恩担忧操心,庄雨眠从未将此事告诉庄洪恩。
“正是因为我得过且过的性子,才导致钱平珠她越发嚣张!”
“晏姑娘你瞧,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好?”庄雨眠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的疤也没了,我现在再也不会被人骂丑八怪了。”
疤?
晏昭并不记得庄雨眠脸上有疤。
或许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印子,哪怕细看也看不出来,但庄雨眠因为钱平珠和其他人的骂声,心中将这道疤痕放大了。
“庄姑娘,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晏昭朝庄雨眠伸出手:“现在的你很好,可从前的你也很好。”
“从前的我好?”庄雨眠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她懦弱无能长相丑陋,谁喜欢她?”
“她并不丑她很美。”晏昭替她细细回想起来:“她爹阿碧还有很多人都喜欢她,庄姑娘,不要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听见晏昭提起阿碧和庄洪恩,庄雨眠有那么瞬间神智清醒,瞬间过后庄雨眠又撕心裂肺起来:“你骗我,他们只会将我像这样绑起来然后羞辱我,他们只会在背后画像嘲笑我……甚至连心上人都觉得我相貌丑陋,可这是我的错吗?”
“当然不是你的错。”
顺着晏昭的话,庄雨眠狠狠点头。
“对这不是我的错,我现在变美了,他们谁都别想再羞辱我!”
“庄姑娘。”晏昭不忍示意着庄雨眠:“你仔细看看你的脸,它真的有变化吗?它不是和原来一模一样吗?”
“不可能!”
庄雨眠开始不安在周遭到处寻觅,最后找到了面铜镜,仔细观察着镜中自己的脸。
“疤明明就不见了,不见了……”
“那里从来就没有疤。”晏昭的视线落在庄雨眠的脸上:“庄姑娘一直都是这模样。”
“钱平珠被嫉妒心控制她的话不可信,杨公子甚至都未见过庄姑娘的模样,不过是根据传言臆想。”
晏昭柔声又道:“庄姑娘,你的长相你的模样应该是在你自己眼中,而非在他人口中,你不妨再仔细看看,镜中的你,你眼前的你,明明一直都是这样花容月貌楚楚动人。”
庄雨眠捧着镜子,又看向旁边受到惩罚开始连声道歉的钱平珠。
“晏姑娘,你真好。”
“但是可惜,你来晚了!”
晏昭神情紧张留意着庄雨眠的一举一动,害怕她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确定她不会有所动作,才追问。
“什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