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家村?”傅县令仔细思量后道:“三川县下辖并没有毕家村这个地方,事到如今你竟还不肯如实交代!”
“没有毕家村?”假陈老九也着急了:“大人,那或是他们对我说了谎,他们真说自己是毕家村人。”
见傅县令脸上逐渐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假陈老九又提供着其他线索:“我叫徐清,少时就随师父学易容,他们是在几日前找到了我,给了我锭银子说让我扮演个人。”
接下这单生意时,徐清还不清楚情况:“他们只告诉我是家中有人失踪,长辈年纪大了整日提心吊胆,重病后都还记挂着这人。”
“可这人已经失踪许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为了让长辈安心,才寻到我。”
徐清听着也算做件好事,而且自己已经收了钱,便按照对方给的消息,打扮成失踪者陈老九的模样,准备去到陈老九家中。
“陈老九的家门钥匙,也是他们给我的!”
“我寻思他们都有陈老九家门钥匙了,此事该不会有假,我就扮成陈老九模样来了!”
“结果进了门就发现不对劲,这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者!”
徐清很快意识到他被人给设计了,此刻欲哭无泪,只能同沈怀卿傅县令诉苦。
“我刚把衣服换上打算溜,大人你们就找上门来!”
假扮他人之事若是暴露,徐清担心会给自己引来牢狱之灾,所以只得继续在他们面前假扮陈老九。
“我也是被人给骗了,大人我如今主动交代可否免除我死罪?”徐清表情无辜双眼满是愧疚:“我真不知道陈老九现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听他们说起过毕家村这个地方。”
无辜的模样确实容易麻痹人,可徐清已经不是十七八岁出头的小伙子,而是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
徐清交代完情况后,在他对面的众人神情都变得难以言喻。
傅县令有件事情想不通:“陈老九失踪的告示,本县令在三川县各处都有张贴,就是为了确保路过的百姓能看见,若有线索上报县衙,你难道没看见?”
徐清重重点头:“我看见了,我这不是以为......寻我来扮演陈老九的,是陈老九的家里人。”
丝毫没有怀疑徐清就这样来了。
傅县令又问:“那请你来的人,可曾交代你别的?比如这假扮陈老九的戏要演几日?”
“大人真是神算!”徐清称赞着傅县令:“我出发前他们的确有交代,让我待上几日确保患病的长辈情绪稳定后,就寻个借口离开三川县,这样年迈的长辈也能宽心。”
徐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只是如今……好像也不需要了。”
说罢,徐清不忘将两锭银子放到傅县令面前:“大人,这就是他们给我的报酬,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
傅县令见徐清态度真诚交代的也全面,霎时竟有些相信徐清所言,没忘记旁边的沈怀卿,傅县令试探着问道:“沈大人,你觉得呢?”
沈怀卿多疑,对徐清他还多得是问题想问:“你说你是收了钱被人骗来假扮陈老九,为了安慰陈老九家中根本不存在的长辈,那你为何不等到陈老九家再开始?”
方才在街上,沈怀卿可是将徐清的表现看在眼中:“你在街上有意无意给三川县百姓制造你就是陈老九,陈老九已经回来的假象,这又是为何?”
晏昭在旁大胆推测:“你是想由百姓作证,陈老九已经完好无损回来,如此县衙关于陈老九失踪的案子就无法立案!”
“不是这样!”徐清愤恨又无奈:“是他们交代要尽量让更多人看见回来的陈老九,如此邻里才不会在长辈面前说漏嘴。”
晏昭趁机继续追问:“你假扮陈老九时,为何又要说他进山去寻长满鬼脸的林子?”
三川县百姓不相信这林子存在,但晏昭一听客栈老者所言,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东西是什么。
晏昭隐约觉得,他人口中这长满鬼脸的林子与三川县频发的失踪案暗中有些牵扯。
“都是他们教我这样说的!”徐清替自己辩解嘴皮子都快说破了:“我都不知道那长满鬼脸的林子是什么,是他们告诉我陈老九失踪前遇见了这诡事,从此后,陈老九心中便执念着要再找到这片林子。”
反正没人知道陈老九究竟去了何处。
徐清假扮陈老九回来,也总需要个理由。
“他们就给我编造这样一个理由,我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
徐清如今算是百口莫辩,他假扮陈老九当场被戳穿是事实,傅县令让捕快将他先带回县衙关押起来。
“沈大人。”傅县令虚心同沈怀卿问着:“你觉得这徐清的话,可信吗?”
若是照徐清所言他对失踪案一无所知,那县衙如今查到的不过才是真相的一角。
沈怀卿看向晏昭,他同时也需要听听其他人的想法:“阿昭,你觉得呢?”
被问到的晏昭礼貌睁开双眼:“这个徐清要么是个轻信他人话的,要么就是个藏得深的!”
如果晏昭硬给个意见:“我觉得徐清是后者,他的话炸一听没有任何问题,横竖他都是无辜的,在没有查清真相抓住真凶之前,所有的罪他都可以往真凶身上推,可细品他的话又总有些奇怪。”
就像沈怀卿方才怀疑的,徐清假扮陈老九安慰所谓的长辈,为何要让其他百姓也看见他?
当沈怀卿问起,徐清毫不犹豫就将事情往真凶身上推。
徐清是承认他假扮陈老九之事,却不肯承认从前假扮他人之事,是他所为。
“会易容术的人本就罕见,能做到徐清这样技艺炉火纯青的更是难寻,整个三川县难道还能找到第二个?”
晏昭继续诉说着自己怀疑之处。
“县衙的人又不是吃白饭的,他们查不出失踪案有问题,定是因为真凶行事诡异且隐蔽。”
“这么隐蔽的真凶,会每让一个人失踪的同时,就换一个人假扮失踪者回来吗?”
“且不说三川县没有那么多会易容术的,就说人多嘴杂这个忌讳的道理,他们难道会不知道?”
为了稳妥,真凶也不会频繁换人假扮失踪者,更可能会从头到尾选择由一个人假扮失踪者。
“所以。”晏昭耸耸肩示意着沈怀卿:“我推测情况大概就是如此。”
徐清这厮足够狡猾,脑子也转得足够快。
前脚刚被发现,后脚就已经将谎话给编好,甚至还想好了应对计策!
“只要真凶没落网,徐清就可能不认罪!”晏昭向沈怀卿投去鼓励的眼神:“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徐清一直在假扮失踪者。”
可证据,徐清又怎么可能会留着等他们查。
“还有那什么毕家村,要么是徐清胡诌来诓我们的,要么就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陷阱。”晏昭莫名觉得周围有些发冷:“若是后者,他这个人简直算无遗策。”
沈怀卿聪明厉害又如何,他们每次遇见的疑犯也足够厉害狡猾。
晏昭一通话说到了傅县令心坎上,傅县令赞许的目光又落在晏昭身上,忙起身:“查徐清之事就交给我,只要能找到证据证明徐清就是先前一直假扮失踪者的人,就能撬开他的嘴。”
见傅县令这般坚持,晏昭都不忍心开口打击他,无奈长叹口气。
“阿昭这是怎么了?”沈怀卿不解询问。
“你装,你继续装。”晏昭可不相信:“沈大人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就算傅县令查到证据也不容易撬开徐清的嘴,对于现在的徐清来说,将真凶隐藏起来就是对他自己最大的保护。”
傅县令很可能忙活半天,最后一场空。
沈怀卿不知打哪儿找出来颗饴糖递给晏昭:“心中怀抱着希望前行才能走得更远,阿昭先别灰心。”
见晏昭要走,沈怀卿问她:“这价值不菲的酒,你不要了?”
“那是陈老九的珍藏,徐清答应送我陈老九又没答应,我若带走可算不问自取视为偷!”晏昭感叹道:“我这一生光明磊落,岂能毁在此处!”
“何况。”晏昭又道:“人陈老九回来发现自己珍藏的好酒不见了,不得着急死?”
子影问晏昭:“晏姑娘,陈老九真的还能回来吗?”
晏昭道:“不知道。”
子影纳闷:“那晏姑娘方才还那么肯定?”
晏昭笑道:“那是因为方才刚学了句话,心中得抱有希望,没准就实现了呢!”
她希望失踪的人都还活着,在某处等着人去救他们回来,或许他们在某处也在自救着。
沈怀卿走在晏昭身后,心中纳闷。
“我方才的话,是那么说的吗?”
“不管了,阿昭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