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
沈怀卿三人刚踏进县衙,傅县令便神情激动跑来。
“我已经查到证据,能证明徐清此人在撒谎!”
傅县令已经差人将原本关押起来的徐清带出,徐清还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再次看见傅县令还主动关切询问着。
“大人,可是抓到真凶了?”
“真凶倒是没抓到……”
傅县令时刻留意着徐清的脸色,当他说起真凶还未被抓捕时,徐清竟还有些遗憾。
“可本官,查到了些关于你的事情!”傅县令声音忽然拔高:“徐清,你还不肯老实交代吗?”
“大人,我实在不知自己该交代什么。”徐清满眼茫然无措:“我知道的,都已经如实告诉你们。”
傅县令见徐清还嘴硬着,就直言道:“徐清三十年前来到三川县,在街头卖艺为生,你的绝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脸。”
徐清的易容术当时吸引不少百姓捧场,也因此哪怕三十年过去,三川县仍还有百姓记得徐清。
“三十年前你就到了三川县,还闹出这么大动静,当时为何他们没找上你?”傅县令更加怀疑:“还是说他们当时已经找到了你,其实这些年假扮失踪者的人一直是你!”
“你之前交代的话,应该也不是谎言。”傅县令忽然神智格外清醒起来:“你交代的都是真话,只不过是其中的时间被你调换了。”
徐清被骗的时间不是现在,而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徐清在街头卖艺时,就已经被真凶盯上。
“当时你正是十七八岁,真凶说让你帮忙并给你银钱让你扮演个人,你自然不会怀疑。”
“你按照他们说的,扮成失踪者模样到了失踪者家中,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重病的长辈,那时你就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害怕被拆穿,几日后你便寻借口离开三川县,待出了城你再换回自己的模样回到三川县。”
“你看见县衙张贴的失踪者告示,那失踪者正是你扮演的人!”
“那时你就知道,找你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失踪者的家人,你隐约猜到他们肯定与那些人的失踪有关!”
“可你已经被牵连进来,为了保全自己你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可却不知道,从此你将彻底与他们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脱身!”
“他们见你的伪装没有被识破,又找到了你,并且提供丰厚报酬你只能继续,毕竟他们若是被县衙抓捕,你也就毁了……”
对上傅县令怀疑的视线,徐清神情震惊,肩上像被巨大石头压着,生生将他双肩给压垂下去。
徐清委屈无力反驳着:“大人,你不能因为没抓到真凶就污蔑于我,我真只假扮过陈老九一人!”
“来找我的人,我也没看清他们的模样,只是听他们说起过毕家村……”徐清说着竟还抹了把眼泪,年岁快五十的人委屈起来竟也是眼泪鼻涕满脸。
傅县令不得不承认,徐清是个会演戏的,若不是手中有确凿证据,傅县令还真就被徐清这无害委屈的模样给欺骗了。
“别装了,本官手中有证据!”
“证据?”
晏昭观徐清道出这话的瞬间,眼中带着些震惊意外之色,但这神色转瞬即逝。
“什么证据?”徐清盯着傅县令:“我身上能有什么证据?”
见徐清不信,傅县令娓娓道来:“你刚到三川县时靠卖艺为生,可后来再无人见过你卖艺,本官好奇你换了什么营生就去查了查。”
整整三十年间,徐清并未有过任何正经营生,反而整日都待在屋里。
“本官就好奇,你在屋里整日都做些什么?”傅县令就顺着此事继续深挖。
沈怀卿推测,徐清当是在钻研如何让自己的易容术更加精湛。
毕竟这些年三川县失踪之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每个人外形容貌上差距都极大,徐清要想完美伪装成每个人是需要花费番功夫的。
如沈怀卿预料那般,傅县令在徐清住处找到的都是些易容之物:“证据你肯定会毁掉,但你易容成他人模样的工具你肯定会留着,毕竟这些都是你的心血你废寝忘食的成果……”
徐清伪装成每个人后,还不忘对镜画像,傅县令不出意外找到了这些画像。
“你藏得可真深,但本官还是找到了!”傅县令谈及此处还有些小得意,却也不忘感激沈怀卿:“也得多亏沈大人事后提醒。”
晏昭错愕看向沈怀卿:“你又是何时提醒了傅大人?”
沈怀卿也不敢独自居功:“也是阿昭提醒了我!”
就在识破徐清假扮陈老九之后,晏昭说起徐清此人绝不可能轻易承认罪行,只要真凶没被抓获,徐清就可以将所有罪名往真凶身上推。
“徐清当是个心中十分自傲之人!”
“他假扮陈老九在面对怀疑时,都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坦然应对,足见他对自己的易容手艺很自信。”
“以及千里香这酒虽然价格贵,但寻常百姓都知道它,阿昭这样隐居避世的人都知道,为何徐清会不知道?”
沈怀卿当时就思考起来。
“就算徐清不喝酒,也应该会在身边之人口中听说过才对,再不济也会在街上酒楼小厮吆喝声中听过。”
沈怀卿才到三川县没多久,就已经在不少酒楼门口小厮吆喝声中听见。
“千里香,千里香!”
“本店的千里香半折出售,只需……”
随后沈怀卿也打听过,三川县的酒楼几乎都有千里香售卖。
且为了竞争,酒楼都会派小厮在门前吆喝,这已经快成为他们酒楼之间的规矩。
“除非徐清不出门也没有朋友,才会没听说过这千里香。”
要么是徐清整日泡在赌坊醉生梦死,要么就是徐清单纯不喜欢出门。
“可我观察过徐清的手,不像是赌徒的手,手上茧子的位置也有些奇怪。”
“我又想起这些失踪之人身量皆不同,徐清要想伪装成他们,就得改变自己的身量。”
“而他手上的老茧,当是做木工活时留下来的。”
“他起初当是通过在鞋里垫木头,达到改变身量的目的,可茧子也有些年头,证明他近来已经换了法子。”
“他假扮失踪者这么多年都未被发现,定也是在易容上花了些功夫,他不断在精进自己的易容术,而整日不出门就是在关起门来钻研此道。”
证据徐清或许会毁掉,但沈怀卿肯定:“他痴迷于此,绝不会毁掉自己的心血!”
沈怀卿随即提醒了傅县令,查查徐清的住所,或是徐清平日常去的地方。
徐清肯定不可能将东西大摆着等傅县令去搜,那东西肯定藏得严实,需要傅县令费些神才能寻到。
“费些神算什么,只要能找到证据,我费什么都愿意!”傅县令呵呵笑着,他得了沈怀卿点拨后,可是将徐清的住所以及他常去的地方一寸寸给查个遍。
皇天不负苦心人,傅县令再次对上徐清:“也怪你自己太过自负,怎么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肯交代?”
徐清伸出手,嫌弃盯着手上的茧子:“没想到,我竟败在此处!”
晏昭也没想到,沈怀卿能通过千里香和徐清手指上的茧子,推想到这么多事情。
沈怀卿似读懂晏昭心中所想,谦逊道:“我不过比阿昭,多了解人性一些,待阿昭遇见的人多了日后也能看明白。”
晏昭见过徐清假扮的陈老九:“那张脸,的确就像长在徐清身上的真脸。”
闻言徐清得意笑起来:“我毕竟用了三十年时间来钻研此道,境界自然不同。”
可瞧见晏昭,徐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可那又有什么用,我努力三十年的成果,终究还是被你给识破了!”
傅县令重重拍案:“你有这毅力,把这心思放在正道上不好吗?”
“你怎知我没有用在正道上!”徐清怒视着傅县令:“我最开始,是真想用易容术帮助那失踪者的家人,是他们骗了我!”
“初心变了,后面结果也就变了。”沈怀卿想:“当你假扮失踪者大方面对其他人时,你就开始迷恋这种他人看不穿你的感觉,你将这种感觉当成了对你易容术的称赞,后来越陷越深!”
“我确实也做到了,不是吗?”徐清骄傲自满伸手朝晏昭等人示意着:“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都没被人发现!”
“我离开师门时,师父说我是他最差劲的弟子,如今我应该算是他最厉害的弟子吧!”
傅县令只觉得徐清已经疯了,趁着徐清神智还算清醒,傅县令赶紧追问:“让你假扮失踪者的,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