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晏昭的询问中,马掌柜表情沉重点着头。
“我们知道,有次那王家两位公子从我家酒楼出去后,就径直去了瑞白当铺,我不知道当时他们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待王家两位公子出来后,郁书老板也紧跟着出来,他当时的神情我可太熟悉了,就和我当初被骗后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就隐约猜到,大抵是王家那两个败类,也盯上了瑞白当铺。”
“我还上前好心提醒着郁书老板。”
马掌柜实在不想看见,有人再重复他的遭遇。
马掌柜却只见郁书老板,满脸绝望。
“当我听见郁书老板说太晚了之时,我就知道他也被那两个败类算计了。”
“他和我同样都是受害者,所以那段时间我们经常来往,本是想商议要如何讨回公道,可谁知根本求助无门”
“那王县令和王家关系亲近,根本不愿受理此案。”
“郁书老板应该也是被逼急了,才会一时想法偏激,我本该拦着他才对。”马掌柜此刻甚是后悔:“我也不知是怎么,我想到若是酒楼没了,我将要面对巨额的欠款,还有我姑娘的遭遇。”
马掌柜夫妻不仅没阻拦郁书,反而想帮助郁书。
随后,就有了四人联手的计划。
沈怀卿将马掌柜夫妻和余姑娘的证词对比,的确完全相同找不出任何漏洞。
孔宥观沈怀卿此刻正襟危坐,微压着眉冷着脸一语不发,晏昭则在旁倚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无人开口场面一度冷下来。
便想先伸手示意旁边的人,将马掌柜夫妻先请下去。
孔宥才刚伸出手,还未来得及出声,身边的沈怀卿忽然抬头。
孔宥就知道,沈怀卿大抵是有想法了,立刻将手放下听着沈怀卿的想法。
“你们夫妻方才去了城外?”
“是,云中县城外有处专供商队停留的地方,我们便想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商队愿意与我们合作。”
马掌柜夫妻今日并不在云中县。
“我们是收到余夫人来信,才赶回来的。”马夫人语气急促解释道:“我们知道此事瞒不住了,与其劳烦你们跑一趟,不如我们自己来说清楚。”
晏昭朝马夫人伸出手,柔声开口:“余姑娘送来的信,可否给我们瞧瞧?”
马夫人犹豫后,还是从袖中将信递给晏昭。
沈怀卿扫了一眼后,便示意着孔宥先将马掌柜夫妻请下去:“从这墨迹来看,落笔时间的确不久。”
孔宥立刻想明白:“若此四人,在各自府中接受问话,他们还有机会从后巷传递消息。”
“可这马掌柜夫妻,今日并不在云中县,他们就没有机会和余姑娘串供。”孔宥由此推断,这次余姑娘和马掌柜所说,大概是真话。
但谨慎起见,孔宥心中还是有着些许怀疑:“但若余姑娘送去的信,不止这一封呢?”
倘若他们还在暗中串供呢?
晏昭轻轻敲着身后的柱子,吸引着孔宥的注意力,明示道:“那马姑娘不是曾被王家两位公子绑回去过?此事王姑娘也知晓,孔大人去问问王姑娘不就能确定真假?”
“对,还有王姑娘。”孔宥恍然大悟后,又甚是不解。
如果此事为真,为何王华颐未曾将此事告知他?
看来王华颐对县衙有不少隐瞒之事。
孔宥去寻王姑娘,沈怀卿和晏昭便再去见郁书。
“他们这四人表面看似互相信任,可实际余姑娘在看见王家灭门场景后,当也怀疑过马掌柜夫妻。”晏昭方才就是在思考此事:“余姑娘当是怀疑,马掌柜夫妻调换了她的毒致王家无辜者遇害,所以才会拿回一只玉蝉。”
余姑娘当是为了检查。
最后,余姑娘发现这上面的毒并未遭到调换,才安下心来。
但她也只信任,她已经查验过的马掌柜夫妻,对郁书,余姑娘还是不全然相信。
“若死的,只是王家两位公子,他们四人这关系或许还真牢不可破。”
“可这遇害的还有很多无辜之人,他们心中也挣扎煎熬着,甚是怀疑着彼此。”
晏昭看向沈怀卿手中的木盒子。
“正如他们所说,这玉蝉上的毒不至于毒死王家所有人,王家灭门案的真凶或许不在这四人之中。”
“阿昭,凡事不能太早下结论。”沈怀卿拿着木盒的手指拧紧:“事情究竟如何,目前还未可知。”
当沈怀卿拿出那只玉蝉时,郁书原本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
晏昭仔细观察着郁书的神情,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愤恨不平,此刻的郁书反而有些释然。
郁书转过身呆滞迟缓坐下,才道:“我就知道,此事瞒不住你们。”
想必该说的,另外三人都已经说了。
郁书如今能说的,也就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自从王老爷子将王家生意,交给王家两位公子后,这云中县就变了。”
“王家的生意已经不够满足那两人,他们开始打外面其他老板的主意,马掌柜的酒楼我的当铺,他们都想抢过去。”
“他们的贪心,永远喂不饱。”
“这瑞白当铺是我的全部,我怎可让他们夺走。”
可他们设下的局,让郁书根本无法从中脱身,郁书便一时间想不通,寻到另外三人联手布局。
“人最后并非死在我们手中,我担心被你们当成嫌犯,所以才进去拿走了这两只玉蝉。”
“至于王家老宅内别的东西,我们四人可以互相作证,我们什么也没碰。”
“起初县衙问话,我们什么也没说,本以为能就此瞒天过海。”
“可后来,你们竟查到我在王家下人手里买过太岁消息。”
“我担心你们怀疑我,是因为太岁杀人,所以我暗中送出消息让余夫人和马掌柜夫妻配合我。”
“太岁是稀罕之物,可我并未执念于它,更不会因为它杀人。”
郁书想杀的,只是王家那两个败类。
晏昭忽想到,王老爷子院中那凌乱的痕迹,问道:“你们四人既然不想得到太岁?那你们去王老爷子的院中翻找什么?”
郁书瞬间恍惚起来:“我们并未进入王老爷子的院中,那是我们为了掩盖,我们从王家拿走那两只玉蝉之事,所编造的谎话。”
进去寻太岁未寻获,此事并不违反律法。
既能解释清楚郁书为何买太岁消息,又能借太岁之名掩盖他们下毒之事。
毕竟毒在玉蝉上,企图毒害王家两位公子,此事若是让县衙知晓。
“此事是可以被定罪的。”郁书不想因此被定罪:“我们四人进去后,是去过王老爷子的院外查看过。”
“看见了那被砸坏的锁,以及打开的箱子。”
“可我们看了一眼就走了,根本没进去里面翻找。”
也是后来,从县衙那里得知,王家挖出来的太岁在王家老宅灭门后不见了踪影,他们才知晓此事。
“大人你查上门来,我情急下想打消你的怀疑,才根据当时所见所闻编造了进去翻找的谎话。”
“真实情况是待我们找到玉蝉后,就离开了王家。”
“灭王家满门的不是我们,在王老爷子院中翻找的不是我们,偷走太岁的更不是我们。”
“我们说谎阻挠大人查案,我们有罪,任凭大人惩罚。”
说完,郁书不忘将另外只玉蝉交给沈怀卿。
他也主动随沈怀卿回了县衙。
孔宥回来后满脸愁容:“沈大人晏姑娘,王姑娘都同我说清楚了,马姑娘被绑之事是真的,他们没有撒谎。”
孔宥心中充满愧疚:“到底还是我不够细心,才没发现这些事情。”
就王家两位公子所做的恶事,死不足惜。
可王家那些下人和牛得贵等伙计是无辜的。
“若真凶不是此四人。”
孔宥抓耳挠腮,他最近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那凶手,又会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