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已去看?
怎么看?念头刚起,细雨便觉天色一暗。原本还是白日,日头高悬于空,不过转眼之间,白日变黑夜。突然间,黑色的天幕撕裂一道口子,炽白色的光束直直射下,整个天地像是一幅画卷,在细雨眼前飞速闪过。太快了!起初只是尘埃撕扯,火光燃起,尘埃化为一团云烟。眨眼间,烟云分裂,日月辉映,天地初始。星河流淌,落于大地化为丰富的矿藏。日月轮转,星宿列位。云腾化雨,露凝为霜。大地的低洼之处被雨水填补,尘土变得泥泞、肥沃。荒芜已随云烟逝去。此刻展现细雨眼前的,是一片草木葱茏、生机勃勃的画卷。广袤的森林无边无际。江河奔腾入海。飞鸟虫鱼走兽现。画面一静,一轮圆月,出现在画卷正中。月光如流浆般,挥洒大地。流浆落到山峦,渗进漆黑的地底,化为灵脉。流浆洒落树梢,参天巨树拔地而起。流浆被鸟兽虫鱼吞服,便能拥有强大的力量——月之流浆,食之可化妖。画面上拥有力量的各种妖兽,谁都不服谁,只要碰到便会大打出手,地动山摇。口中能喷火的怪鸟,烧毁了成片成片的森林。力大无比的牛头蛇尾兽,能一头撞塌半座山丘。河水断流,赤地千里。草木死去,生灵灭绝。曾经的生机勃勃,转眼间,变得满目疮痍。高山之巅,墨云滚滚。万道雷光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如闲庭信步般,走了出来。细雨微微愣神。这是……没戴高冠的灵缘道人?他那么老了吗?若她没猜错,此刻画卷中展示的,正是上古时期曾发生过的事。灵缘道人,若是上古时期便已出现,说他老……也没冤枉他。细雨定定心神,继续往下看。画面中,灵缘道人法力依旧高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大的妖兽在他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等到降伏所有性情暴戾为非作歹的妖兽后,灵缘道人用雷电为索,牵着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妖兽,翻山越岭,来到一座十分眼熟的山脉。最高峰,隐入云霄。灵缘道人站在峰顶,迎着第一缕霞光,将天幕撕开一条裂缝。曾仗着力量为祸四方的妖兽们,被灵缘道人扔进了雾气蒙蒙的时空裂缝中。细雨看呆了。怪不得,怪不得古籍上明明写了,上古有异兽,可现在一个都看不到。可不是看不到嘛!妖兽都被扔到了时空裂缝中,看那里头雾气蒙蒙的样子,那里仍处于混沌状态。那些爱打架的妖兽,可以在混沌中打个够了。画卷仍在继续。灵缘道人将所有妖兽都扔到时空裂缝中后,双手作势,金色法力弥漫开来,撕裂的时光裂缝又慢慢合拢。画卷再度变化,满目疮痍亦重新恢复生机。 白云苍狗,斗转星移,沧海变成桑田,桑田重归沧海。不知过了多少年,细雨终于在画卷中看到了熟悉的……东离山!画卷中,灵缘道人已经是头戴高冠,身着长袍的打扮。她看着灵缘道人骑着一只仙鹤,落在东离山的后山。袍袖轻轻一拂,一道金光击在后山石壁上,碎石炸裂,烟尘弥漫。等烟尘消散,石壁上出现一座山洞。灵缘道人抬起手,隔空写下“灵缘洞”三个字。字成后手指一挥,三个虚字便朝石壁飞去,深深嵌入石壁中。灵缘道人在石洞中清修,一日,一只受了伤的小白猿,突然出现在附近。灵缘道人朝白猿招手,小白猿迟疑片刻,朝灵缘道人跑了过去。画面外,细雨目瞪口呆。这只白猿,是东离山的那只老白猿吗?苗姐姐好像曾经提过,东离山的白猿长老多少年道行来着?细雨拧眉苦想。三千年还是五千年?记不清了。哎,不管了,反正不管是三千还是五千,都足以说明,她刚看到的那幅画卷,是几千年前发生的事了。问题来了,上古时期便已出现的灵缘道长,几千年前依旧存在?他到底活了多久?细雨没敢深想。有人能活那么久吗?可他若不是人,又会是什么呢?画卷中,四季更迭,寒暑交替,一晃眼又过去好多年。灵缘道人给东离山布下了护山大阵,阵眼就在……她待的那间石室穹顶正中!怪不得她挖石壁上的珠子,虚影根本不管。想挖穹顶上的那块星石,却被疾风突然带了下去,护体的真力罩也突然消失……她被石头碎屑砸得满头满脸。真是的,跟她说清楚就好了嘛。修道之人信奉机缘,若是早早说清楚,那块星石不是她的机缘,她当然不会去拿。细雨不爽地哼了一声。她最讨厌让她猜。师父就是这样,拿她当孩子,什么事也不给她说。现在碰到一个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灵缘道人,也是如此。石室中的虚影,有话也不喜欢直接说。幻境中的灵缘道人,也把你自已悟、你自已看挂嘴边。画卷中的灵缘道人,更是一句话也没有。看了这么久,细雨也不明白,那灵缘道人到底要她看什么?又要她从中感悟什么。画卷中,灵缘道人交待一番后骑鹤远去,白猿留在了东离山,看守着被雾气笼罩的灵缘洞。骑鹤而去的灵缘道人,则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高山之巅。从这里开始,再回到这里?细雨看着眼熟的山巅。可不眼熟嘛,她都见了多少回了。刚入幻境时,看到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两次看到灵缘道人,从漫天雷光中走出。撕裂天幕,将作乱的妖兽扔到了时空裂缝中。如此,他又回到了这座山巅,并且在山壁上留下了两个字——昆仑!昆仑?!细雨一怔,这座起伏连绵、山势险峻的高峰,原来就是昆仑山?画卷凝滞在石壁上,细雨望着石壁上苍劲有力的“昆仑”二字,只觉一股古朴苍茫之气,扑面而来。神思一凛,她回过神。画卷已经再次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