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茅台酒下肚,王行长觉得有些热,小谢站起身帮王行长脱掉西服,把西服挂在墙上的衣帽钩上,又正了正小靠背椅,让王行长坐得更舒服些。
马宝祥没有这个待遇,他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忙里偷闲给女朋友倒茶、递餐巾纸,还劝女朋友多吃一点,于畅好像不太喜欢吃日本料理,或者对包间条件不满意,显得有些高冷。
“于畅小姐,我在浙江卫视看过《盛华烟云》,这部剧不错,你在里面演的女一号吧?”金总问。
“我演女二号。”于畅回答。
“哦,我看了几集,怎么后来不放了?”
“发行方出了点问题,过一段时间会继续播出。”于畅淡淡地回答。
“停播了,那制片人得赔钱了吧?”王行长说。
“不能赔钱,现在拍电影、电视剧都挺赚钱的。”马宝祥说。
“于畅小姐演得挺好的,一看就是科班出身。”金总说。
“谢谢,我演得不好,我是上戏毕业的。”于畅回答。
“怪不得呐!你扮相好,镜头感强,人物刻画得也很到位。”金总说。
“谢谢。”
“宝祥,你小子艳福不浅呐!上戏毕业的女明星都成你女朋友了。”赵主任笑着说。
“哈哈,看不出来吧,我们俩是志同道合,比翼双飞,赵主任,我也打算演电影。”马宝祥说。
“演电影?宝祥,你演电影只能演反派吧?”赵主任笑着说。
“只要能出名,什么正派反派,你们看我是不是和《少林寺》里的秃鹰有点像?我打算投资一部电影,我演男主角,于畅演女主角。”马宝祥说。
“真的吗?”金总问。
“开玩笑呐!我哪懂拍电影,金总,说正经的,我手里有一张寿险公司牌照,今天请你来,就是想问你要不要。”马宝祥一脸神秘地说。
“寿险牌照?那可是千金难求的一张纸啊!一本万利不说,拿到寿险牌照就相当于拿到免死金牌,保监会不允许寿险公司破产,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捅了多大的篓子,上头都会兜底,宝祥,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金总说。
“不开玩笑,你就说到底想不想要吧?”
“想要,寿险公司牌照谁不想要?”
“玉湖,你要不要?你如果也想要,你们俩现在就可以竞价了。”马宝祥对周玉湖说。
“宝祥,你干的事我做不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实业吧。”周玉湖说。
“做实业?现在谁还做实业?一年到头儿累死累活,年底一算账没准儿还赔钱,你看看我,一张寿险牌照转手就赚几千万。”马宝祥得意洋洋地说。
“我和你比不了,我没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周玉湖说。
“玉湖,要我说啊,你就是太保守了,做实业还不如做房地产呐!赵主任曾经在金融部门工作,当过发审委委员,我知道你的公司想上市,你好好敬一敬赵主任吧,多少人排队请赵主任吃饭,赵主任都不会出席呐!”马宝祥说。
“宝祥,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老了,不中用了,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是不是,王行长?”赵主任说。
“是啊,是啊,我们俩都快退休了,年轻人敢闯敢干,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王行长说。
“王行长,快退休的人是我,你离退休还早着呐,听说你最近有好事啊!”
“我有什么好事?我自已怎么不知道?”王行长问。
“是这样,我听说你们省行可能会有人事变动,打算从分行领导中提拔一名省行副行长,据我所知王行长在这些分行领导中资历最高、能力最强,你应该有机会。”
“不瞒赵主任说,我今年52岁了,再不往上走一步就没有机会了,当不了省行副行长,我就只能在分行行长位置上退休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请赵主任帮忙啊!”王行长诚恳地说。
“王行长,不瞒你说,你们省行李行长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在大学住上下铺。”
“原来是这样,赵主任,我敬你一杯酒,请你无论如何要帮忙啊!”王行长端起酒杯敬酒。
“客气了,客气了,虽说我和李行长是同学,其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王行长自身能力强!”赵主任说。
“玉湖,王行长都敬完酒了,你怎么还不敬酒?我都替你着急。”马宝祥对周玉湖说。
“我不是没排上号吗,赵主任,我敬你一杯酒,是这样,我去年收购了一家航运公司,这两年航运市场不景气,我打算把公司拆分,优质资产打包上市,只有通过上市才能化解危机,否则公司就要大量裁员。”周玉湖说。
“玉湖,不行你就破产算了,我手里有几个壳公司,账面业绩都很好,我卖一个壳给你,你借壳上市,管什么员工不员工?”马宝祥说。
“壳我买不起,我还是打算上市,请赵主任指点迷津。”周玉湖说。
“玉湖老弟,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可是呐,现在不比过去了,IPO审查更加严格了,以前就重视利润,只要利润在5000万以上就没问题,现在不仅对公司持续经营有要求,对内控、关联方等方面也更注重实质,这也是对的,证监会要保证上市公司质量嘛。不瞒你说,现在有几百家IPO企业排队等着上市呐,它们都是通过好几轮项目初审的,一句话,上市没有以前容易了。”赵主任说。
“我知道上市不容易,企业想做大做强,上市是必经之路。”周玉湖说。
“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宝祥的建议,航运业现在不吃香了,买个壳也是可行的,做生意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嘛,应该及时止损掉头。”赵主任说。
“玉湖,你和我一起搞资本运作得了,资本运作来钱快,搞什么实业?你说呐,刘部长?”马宝祥问刘部长。
“马董事长说的资本运作,我理解是金融业的一部分,美国这次金融危机厉害吧?一年时间,美国就是靠增发美元和国债渡过难关,把危机层层转嫁到全世界,让全世界人民买单。美国佬背靠强大军事力量,一手抓美元,一手抓石油,我们大家其实都是在为华尔街金融资本家打工呐!”刘部长说。
“还是刘部长分析得对,我们老了,跟不上形势了,中国就需要刘部长这样的年轻金融才俊,当然,还有马董事长。”王行长说。
“金融当然重要,我觉得中国还是离不开实业和制造业,中国有这么多人口,大家都搞金融也不现实。”周玉湖说。
“这样吧,玉湖,咱们俩打个赌,看谁能在两年后先挣到100亿,赌注为一千万人民币。”马宝祥说。
“宝祥,不用打这个赌,我现在就认输,我两年内绝对挣不到100亿。”周玉湖说。
“我能,两年挣100亿是我的目标,我一定要实现它!”马宝祥说。
“好!年轻人有气魄、有追求,两年100亿,来,我们大家预祝宝祥成功!”赵主任端起酒杯说。
“宝祥,你要是挣100亿,得分给我一个亿。”于畅说。
“没问题,在座的人作证,我要是挣到100亿一定给你一亿。”马宝祥拍了拍于畅后背说。
“王叔,你要是挣100亿,能不能给我100万?”小谢打趣道。
“婉莹,你把王叔卖了也挣不了100亿呀!”王行长笑着说。
“什么王叔、王叔,小谢,你干脆认王行长为干爹得了,认了干爹,王行长能管你一辈子。”马宝祥说。
“认干爹?这我可不敢想,我怕自已高攀不上。”小谢忸怩地说。
“王行长,听见没有?小谢说要认你做干爹,你同意不同意?”马宝祥借着酒劲说道。
“我?同意,同意。”王行长红着脸回答。
“听见了吧?小谢,王行长同意了,这样吧,我这个人没有文化,就喜欢随身携带现金,我包里有点钱,你叫王行长一声干爹我给你一万块钱!”马宝祥回身从黑色LV男包里拿出一摞现金拍在饭桌上,能有5、6万块钱。
“马董事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叫了?”小谢说。
“叫吧,叫一声干爹一万块钱。”马宝祥说。
“干爹!”
“好,一万块!”马宝祥把一万块钱拍在小谢面前。
“干爹!”
“好,一万块!”
“干爹!干爹!干爹!”小谢连叫三声。
“好,三万块!”马宝祥把三摞钱拍在桌子上。
“好了,好了,婉莹,别叫了,再叫,马董事长没有钱了。”王行长说。
“没事儿,叫吧,没有现金还有银行卡。”马宝祥开始找银行卡。
“不叫了,不叫了,人得知足哇!谢谢马董事长了!”小谢笑着把5万块钱拢到自已怀里。
“宝祥,你可真大方啊!一眨眼工夫就送出5万块钱。”于畅白了马宝祥一眼说。
“亲爱的,你也有份儿,一会儿回家我也给你发钱!”马宝祥哄道。
“马总,谢谢您的美意,为了表示感谢,我代表我干爹敬您一杯酒吧!”小谢说完拿起王行长面前的酒杯倒茅台酒。
“婉莹,别倒那么多,这杯子少说一两半。”王行长阻拦道。
“你们看看,干爹保护干女儿,认不认干爹就是不一样啊!”马宝祥说。
“马董事长,为了表示感谢,我连敬您三杯,这是第一杯,您可以不喝。”小谢说完,一扬脖子干了一杯茅台酒。
“好,谢小姐真爽快,真是女中豪杰啊!”众人鼓掌。
“看来,谢小姐是后发制人啊!我陪你喝!”马宝祥也豁出去了。
“宝祥,你还能喝吗?一瓶酒都快喝没了,你再喝就醉了。”于畅劝阻道。
“你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马宝祥其实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满脸通红,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好,好,马董事长海量,小谢一点也不差,你们俩喝酒风格很像,性格也很像,真是酒桌上的神仙眷侣哇!”赵主任鼓掌说道。
“神仙眷侣?好啊!好啊!”马宝祥说。
“什么神仙眷侣?你喝多了吧?”于畅白了马宝祥一眼。
赵主任也有点喝多了,说话没有把门的,他这话说得王行长和于畅两人都不太满意。
“赵主任,诸位领导,我还有点事要办,我想先撤一步,宝祥,我有点事,我要先走了。”周玉湖说道。
“玉湖,酒还没有喝完,小谢才敬我一杯酒,你怎么就要走了?”马宝祥有点不高兴地说。
“赵主任、金总、刘部长,我确实有点事,我想先走一步,对不起大家了!赵主任,改日我到你的事务所专门拜访!”周玉湖拱手说道。
“想走也行,玉湖,你今天晚上没喝白酒,你把这杯白酒干了再走。”马宝祥指着面前的白酒说。
“好,好,我干。”周玉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周总也是海量啊!”
“对不起,失陪了,我先走一步。”
“那我们不送你了,改日再聚。”
“不用送,不用送,你们慢慢喝。”周玉湖走了。
“周总是我发小,我这个发小啊!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瓜骨,干事一根筋,他有点保守,不愿意和人交往,他的公司能上市,我把脑袋瓜子揪下来。”周玉湖走后,马宝祥借着酒劲说。
“宝祥,你可不能这么说,我看周总是很能干的人。”赵主任说。
“能干又有什么用?这年头儿头脑得灵活,得会打政策擦边球,要乘势而上,顺势而为,借力打力!”马宝祥比划着说。
“马董事长,您说的话太深奥了,我有点听不懂,为了表示感谢,我敬您第二杯酒!”小谢又把酒杯倒满了。
“怎么,你真要连敬三杯啊?”马宝祥有些打怵了。
“那当然了,我谢婉莹说话算数,还是那句话,我干了,您可以不喝。”小谢端起酒杯。
“婉莹,别喝了,马董事长不行了,他喝得差不多了。”王行长抓住小谢的胳膊说。
“王行长,谁说我不能喝了?谁说我不行?男人在世上走,最怕别人说不行,我还行,来,来,我喝!”马宝祥说着还来劲儿了。
“宝祥,你再喝可就回不了家了,到时候我可不管你!”于畅生气地说。
“你不用管我,我自已能回家。”马宝祥手哆嗦着,酒杯快端不稳了。
“马董事长,那我先干了。”小谢又一扬脖子干了。
“好,好,我也干。”
“第三杯。”
“好,好,第三杯。”
茅台酒是好酒,虽说茅台酒不上头,架不住马宝祥喝得太急了,连干了三杯酒,马宝祥在座位上有些坐不稳了,只见他两眼一闭脑袋一歪,“扑通”一声倒在榻榻米上,酒杯、盘子“叮叮咣咣”掉了一地。这真是量变引发质变,质变是量变的必然结果,压垮一头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