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让助理留守在监护室内,自己去休息室叫醒了王熠。
“你睡得可真香啊”
说着,张毅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几点了”
“已经七点多了”
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王熠,又看了一眼一旁熟睡的楚玦。
“自从她转到狄老门下后真的是好久没见过楚玦了”
说着扭过头看向王熠。
“你们两个现在这是…”
张毅尾音拉的老长,没有继续说下去,王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看着楚玦发愣,随后尬笑一声:
“还没到那一步呢,我们现在也只能算是很熟悉的好朋友吧”
“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样畏畏缩缩的,还以为你已经变了好多”
王熠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拉着张毅走出休息室。
“什么啊,你还害羞上了”
张毅被他拉出来后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她还没睡醒,吵醒了人家也不好,什么害羞上了”
“诶呀,不懂啊,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啊,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要不是这次顾珩的事,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联系我呢”
说罢,张毅用肩膀撞了王熠一下,听到顾珩,王熠也打起了精神。
“对了,顾珩现在怎么样了”
“你别岔开话题啊”
“说正事,这种事以后再聊”
“好好好,说正事”
张毅一改刚才的轻松自在的神情,一脸严肃的看着王熠:
“不过这件事现在很棘手,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说着,冲休息室使了个眼色,王熠也理解了张毅的想法。
“好,那我们先去你的办公室吧”
说罢,王熠把墙上的指示灯点亮,示意路过的人里面有人正在休息,随后两人悄声远离了休息室,生怕吵醒里面休息的的楚玦。
两人来到张毅的办公室后,王熠急不可耐的追问顾珩的情况。
“你先别急,顾珩现在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受伤太严重了,现在的初步推测是苏醒的可能性很低”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现在已经是小玦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听到张毅的话让王熠一时之间乱了阵脚。
“所以我们不能在刚才讨论这个事情,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你也应该明白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可以活下去,剩下的只能等”
张毅看出他现在凌乱的心境,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尝试让他冷静下来。
“你现在心已经乱了,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医生,从你进入手术室之后,你都是他的医生,楚玦只是病人家属,这种时候不应该让任何人任何事干扰你,刚才在手术室里我就发现你的异常,你太容易被情绪左右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别忘了老师在第一天和我们说过什么”
王熠身体微微颤抖,他还记得林京墨对他们说过的话。
‘任何关系在医患关系面前都应该让路,一个医生一旦被情绪左右,那他的判断就会受到影响,这种影响对双方来说都将是致命的’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静不下心来,一面是奄奄一息的顾珩,一面是掩面痛哭的楚玦,他的弱点已经彻底暴露了出来。
张毅眼见语言没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力度很大,直接让王熠呆愣了几秒,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王熠咬紧牙关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张毅愤怒的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
“我…”
看着王熠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毅抬手又是清脆的一声。
“现在呢?”
王熠仿佛是被这两个巴掌给打醒了,眼神坚定看着张毅点了点头。
“真不知道我中间出去开了几次研讨会你都经历了什么,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我现在是医生,顾珩只是我的患者”
王熠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你…算了,我手也麻了,现在顾珩的状况不允许你以这样的心态参与治疗分析,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只能把你排除在外了”
听到这里,王熠突然挣开他的禁锢,猛地拍向茶几。
“我没问题,相信我,我可以的”
看着王熠突然态度坚决的样子,张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先证明自己,这是顾珩的病患信息,你的手术记录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不然我不会让你参与的”
“不用明天中午,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我会把记录交给你的”
说罢,王熠起身离开了张毅的办公室。
看着他的背影,张毅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望是这样吧”
说着,张毅坐回椅子上打开主机的虚拟投影,准备着手自己的手术记录。
“华域公历年2066年4月12日凌晨3:00,患者姓名:顾珩,患者性别:男,患者年龄:32岁,患者床号:i-1015,住院号:e-1001,手术名称:剖腹探查手术,病患由于遭受严重撞击与长时间溺水,生命体征不明显,在脑神经科医师王熠开颅手术结束后由外科急救医师张毅接手,体外无明显创口,体内脏器由于受到挤压导致大面积内出血与组织破损,术中病患突发…”
张毅这边全神贯注在他的记录上,王熠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准备开始记录。
“华域公历年2066年4月11日下午5:00,患者姓名:顾珩,患者性别:男…”
王熠回到办公室正在有条不紊的记录着手术过程,门外就传来楚玦的声音。
“王熠,你在里面吗”
楚玦一边敲着门,一边叫着他的名字,王熠抬起头,看向门口,调整好呼吸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但是没有转动它。
“我在里面,有什么事吗”
“你先把门打开,师兄他怎么样了”
“顾珩现在情况良好。只是需要在监护室静养几天,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也瞒着我,…”
楚玦的声音慢慢降了下去,直到最后王熠什么也听不清楚。
王熠忍住了想要开门的冲动。
“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门后除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再没有其他,王熠心如刀绞,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玦,更不能让楚玦看到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小玦,你别哭,相信我,顾珩一定会没事的”
“你和我说实话好不好,你先打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
楚玦的声音嘶哑的说道,王熠思索了一番后快步跑回桌前把顾珩的信息收了起来,随后打开了房门,楚玦正坐在门口的地上擦着眼泪,听到门开的声音缓缓抬头:
“你告诉我,师兄他到底怎么了”
“先进来吧,别坐在地上,小心着凉”
王熠没有理会路过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伸手拉起楚玦,拖着她坐在沙发上。
王熠转身关上门,倒了一杯水放在楚玦面前。
“你告诉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她在林京墨门下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医理,亲眼目睹过顾珩被送回来的样子让她心里很没底,只能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心有余悸,只能找到王熠确认情况。
“顾珩他……”
王熠的沉默不语在楚玦看来更像是宣判了死刑,一瞬间握住水杯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王熠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们的能力,虽然现在还没醒过来,但是经过悉心调养,一定会康复的”
“可是,他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个样子,他,他……”
说着说着,楚玦又呜咽了起来,王熠看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拿下水杯放在一旁,坐在她的旁边,搂着她靠在肩上。
“你告诉我吧,我能承受的住”
不知道哭了多久,楚玦气弱声嘶的对王熠说道,王熠纠结着,随后叹了口气。
“顾珩现在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醒过来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如果调养合理的话,还是会有这个可能的”
楚玦听后抹了一把眼泪: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你还好吗”
王熠扭头看向楚玦。
“我还好”
她强忍着泪水,抬头挤出一个笑容。
“你不用担心我”
苦涩的笑容让王熠心头更加烦闷,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两人都心知肚明,她的笑是装出来的,他也不能让这种情绪主导他的心境。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不再多说一句话。
王熠放在桌子上的终端不合时宜的振动起来,他瞥了一眼虽然没有理会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慌乱,两人也许是心有灵犀,楚玦识趣的坐正了身体。
“你继续忙吧,我先走了”
王熠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你…”
“我没关系了,谢谢你”
楚玦微笑着摆手,起身离开了房间。安静的陪伴犹如槐序一梦,虽然短暂却能让两颗原本烦躁的心得到了一丝安宁。
王熠走到桌前拿起终端,呼叫的人不出所料,正是张毅。
“顾珩又出了什么事吗”
经历过刚刚的事后,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焦急了,语气也平稳了下来,终端那头的张毅沉默了一下,随即就说到:
“你的记录任务我交给你的助理了,你现在就来研讨室吧”
“你…”
“别磨磨唧唧的,快点来吧,专家组的其他人也已经到了,就等你了”
“好”
张毅站在窗前缓缓的放下终端,本来他准备的说辞并不是这样的,是王熠接起通讯后的语气让他改变了想法,他并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能够平复心情,那么他的加入对顾珩的康复治疗无疑是最优的选择。张毅低下头看着窗台上撒下的阳光,嘴角轻轻勾起。
王熠在这时走了进来,专家组里有不少人都是他曾经的同门,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坐在了为他准备好的座位上,张毅落座后,看着王熠欣慰的笑了出来,王熠也抬起头看向张毅,微笑着回应,这也许就是多年同窗的默契。
“想必凯夫拉已经和各位说明了把大家借调过来的原因,那接下来就闲话少叙,我们开始探讨一下关于顾珩的康复治疗方案,大家面前的就是顾珩的病历,上面有明确的既往病史以及药物排斥情况,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细致的阅读完顾珩的病历,随即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以及预期的治疗方案,等到讨论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最终敲定康复治疗方案后张毅清了清嗓子:
“由于顾珩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所以一定要要酌情用药,各类药物都必须仔细核对后才可使用,并且要定时上报药物反应以及药物用量”
张毅简单的停顿后继续补充到:
“今天这个会议结束后,监护室的值班医师每个时间段安排两位,一位是当天的值班医师,一位是当天的监护医师,排序表过后我会发送到每个人的手上,希望大家都可以戮力同心,尽最大的可能让顾珩苏醒,有劳各位了”
研讨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以顾珩现在的状态想要苏醒的困难之大,但是凯夫拉在他们赶来之后就向他们说明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顾珩的遇害绝对不是偶然,而这一切的真相都要等到顾珩清醒过来才能有一个结论。
“眼下的情况想让他醒过来……虽然概率很小,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你放心好了”
亚瑟出声打破了沉默,众人抬头看向他,目光中有的是困惑,也有的是赞许。
“好,那就不继续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了,各位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张毅说完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开。
张、王两人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目送着专家组的人一个个离开,二人都心事重重,虽然顾珩能否醒过来对他们的影响几乎没有,但是作为现在的关键性人物,他能不能醒过来直接决定了这桩悬案的破解进度,如果顾珩成功苏醒,再结合冯斌取回的飞行数据,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排除潜伏在阴影里的安全隐患。
另一边,在主席办公室内,凯夫拉一脸严肃的盯着终端,等待着冯斌的消息,他已经连续催促了好几次,却一次回信都没有收到,按照预订计划他们应该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中途发生点意外,冯斌也不应该一点消息也没有。
克莱在十分钟前被传唤到主席室候命,最初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凯夫拉询问是否收到了冯斌的消息,他才明白凯夫拉焦急的原因。冯斌自从七点传回记录仪已经保存起来的消息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回信,算上刚才凯夫拉召开的临时会议占用的三十分钟,冯斌已经整整失联了五十分钟,在他来之前的十分钟里凯夫拉一直在尝试联系上冯斌,但是都一无所获。
凯夫拉再也不能苦等了,走到克莱身抬起手颤抖着指着他的胸口:
“你现在带着我的铭牌去找赵雷,从他那里携带一些武器,然后即刻带着你的队员从空中搜寻海上救援队的船只,找到后先进行联络确认,如果不是冯斌和他的队员,就把那艘船上所有未经确认的人员能够逮捕的就逮捕,违抗逮捕的就地处决,听懂了吗”
说罢,凯夫拉取下衣服上的主席铭牌递给克莱。
“明白,长官,我现在就出发”
克莱双手接过,关上主席室的门后,立刻召集队员在一楼安保室待命。
“安保室的武器装备虽然可以临时征用,但是我们需要主席或者秘书长的确认,要么是本人在场,要么是铭牌确认”
“铭牌我带来了,你确认一下”
克莱将铭牌交给赵雷,后者将铭牌划过识别器,确认无误后询问需要的武器装备。
“我们任务队员三十人,需要每人两百一十发杀伤弹,七十发橡胶弹,另外每人十枚催泪瓦斯弹以及致盲弹”
赵雷听后先是有些震惊,随后试探性的问着:
“这是什么严重的情况,携带这些东西可不像是搜救任务”
“我们怀疑海上搜救队被恐怖分子劫持了,截至目前为止已经失联了五十分钟,这些装备现在都是必需品”
“你们去按照要求准备装备”
赵雷对着身后的两人下达命令。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任务按道理来说应该让我们安保队伍出动,再不济也应该是卡沃带着他的探员们去,怎么会想到让搜救队执行这种任务”
“也许是怕恐怖分子想要玉石俱焚,最终炸毁船只,搜救队在场的话也能减少伤亡概率”
“也对,这种任务除了海上搜救队,就数你们的空中队伍营救成功率最高了”
“队长,装备已经准备完毕”
“好,按照规定,等到你们回来之后还需要做一份任务报告,这份报告会经过我的审批之后再将铭牌交还给你”
赵雷一边指挥着队员将武器交付到救援队手中,一边对克莱说道。
“好,谢谢你的配合”
克莱说罢就带领众人赶去机库,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让副队长前往机库待命了,以便取得装备后就可以立刻出发。
救援直升机螺旋桨的旋转,机库里的风压吹的人站不住脚跟,随着承载平台的缓缓滑动,六架直升机也在地面指挥人员的示意下缓缓起飞,每架飞机都空余出了八个座位以备不时之需。克莱通过终端向凯夫拉汇报过后,又向地面指挥人员竖了个大拇指,随后飞向了天空渐渐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