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别的女人做嫁衣
萧老夫人那双智慧又幽深的眼睛，一寸寸睁大。
“你说什么？”她激动、不敢置信。
苏曼重复：“我有了萧家的骨肉。”
萧老夫人的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闭，“你说的是真的？”
苏曼望着萧老夫人，没有说话，整个人端庄沉静。
无声。
却更掷地有声。
“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萧老夫人满脸惊喜，喜色从脸上慢慢扩大，盖过了刚才的震惊，“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还要离婚？你有了北声的骨肉，萧家女主人的位置，势必非你不可，外面那些阿猫阿狗小三小四算得了什么？你何必苦了自己，苦了孩子？”
说罢，老人家的脸色也沉冷下来，分外威严，
“更何况，这是萧家的香火，我不可能让孩子跟着你流落在外。你想跟北声离婚，这事更没得商量。”
苏曼说：“奶奶，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我不会这么傻，自断后路。我也不是小肚鸡肠、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萧老夫人是人精，听出了苏曼话里的端倪。
“北声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跟奶奶说，有什么委屈、冤屈，奶奶都替你做主。”
苏曼眼睫颤了颤，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尽显委屈。
萧老夫人说：“你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
苏曼这才像是不得不说的样子，开口：“奶奶，您知不知道，洛颜以后再也无法生育的事？”
“这个我不知道，”萧老夫人说，“可是这个跟你要离婚有什么关系？”
“洛颜是因为北声，所以无法再生育，北声对洛颜愧疚，所以一直想找个女人，替洛颜生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将来生下来，未必会是我的孩子。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不让这个孩子出世。”
萧老夫人惊疑未定，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惶惑不安。
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爱孙，会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苏曼知道时机到了。
她趁热打铁：“要么，让我离婚，我保证让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要么，您拘着我，不许我离婚，但是，孩子在我身上，我要是不想好好养胎，萧家的香火，只怕不会这么顺利地生下来。”
萧老夫人凝着苏曼。
刚才是她在威逼苏曼，现在，反倒被苏曼将了一军。
“我要怎么相信你怀了孩子？”萧老夫人说。
苏曼拿出手机，把孕检报告的照片，以及医生的诊断，统统交给萧老夫人过目。
萧老夫人看完，喜怒参半。
喜的，是萧家有后了。
怒的，是苏曼的态度。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萧老夫人哼笑一声。
“我无意惹您生气，一切只是为了自保。”苏曼的姿态谦和卑微，完全是个没有依靠的可怜小卒，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萧老夫人陷入了沉思。
她在考虑，权衡，也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时间过了很久，房间里只有穿堂风在呜咽，半人高的盆栽植物阴影落在地上，一晃一晃的。
苏曼背脊挺得板正，微微发僵。
要说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忐忑，是不可能的。
她其实也是在赌。
赌萧老夫人相信萧北声会为了洛颜做荒唐事。
也赌萧老夫人会以胎儿为重，不再阻止苏曼离婚。
良久。
萧老夫人面容稍缓，开口问：“我猜，北声应该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吧？”
“是。”苏曼说，“这也是我想请求您的另一件事。希望您为了您曾孙，不要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
萧老夫人意味不明地哼哼：“你要跟北声离了婚，就不再是我们萧家的媳妇儿，你这孩子，还能是我的曾孙吗？”
“不管我是谁，身在何处，这孩子身上留的血，依旧是萧家的血，他是北声的孩子，也是不争的事实。将来我把他养大，再领他回来，叫您一声曾奶奶。”苏曼说，“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也不可能可以忍受，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认别的女人做母亲。”
这才是要害所在，萧老夫人也明白。
“好，我答应你。”萧老夫人终于松口。
苏曼心中的石头，轰然落地。
那口哽在喉头的气，也终于长长地舒开。
“我答应你，是因为你够诚实，肯承认你是自私的，也因为你足够无害，如果这两个条件，将来你都无法满足，我也不会任由我们萧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别说养大他，我会马上把他接回萧家，你也不可能再跟他相认。”
“苏曼明白。”苏曼微微垂下头，修长的天鹅颈弯着，谦卑弱小。
萧老夫人仿佛疲惫至极，“你走吧。”
苏曼欠了欠身，“您保重身体。”
苏曼离开下楼，萧老夫人叫住她。
“往后，即便你跟北声离了婚，也常回来看看我，我得多看看我的曾孙。”
“会的。”
苏曼下楼了。
萧老夫人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微微出神。
“老夫人。”梅姨从旁边的房间出来，走到了萧老夫人身边。
“阿梅，这佛堂的位置，怎么越来越冷了呢？”
梅姨扶萧老夫人起身，“入秋了，朝西的房子一向这么冷。不过外头太阳很好，我陪您去晒晒太阳。”
楼下。
萧北声看苏曼下来，忙迎上去，“奶奶都跟你说了什么？如果奶奶说了什么逼你的话，你不要生气。”
苏曼瞧他一眼。
他还以为，萧老夫人阻止苏曼成功，现在在苏曼面前，唱，红脸呢。
苏曼说：“我跟奶奶聊得很好，法律诉讼，会继续按流程走，如果你能配合我，我们还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直接离婚。”
萧北声拧眉。
但他以为是苏曼在气萧老夫人逼迫她，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苏曼往外走，他还要跟出去，苏曼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
苏曼很坚持，萧北声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跟上去。
现在苏曼气头上，他不好继续惹她厌烦。
站在原地，目送苏曼出了院子，越走越远，最后身影拐了一个弯，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萧北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梅姨扶着萧老夫人到了院前，萧北声走过去，“奶奶，您刚刚跟苏曼都聊了什么？您大可不必逼她太紧，让她有逆反心理。”
萧老夫人觑他一眼：“你要是不想打官司，就顺了她的意，跟她协议离婚吧。”
“您说什么？”萧北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既然你不想跟她好好过，那就离了吧。”
“我什么时候不想跟她好好过？”萧北声冤枉得很。
“你做了什么混账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萧老夫人心里有气。
说完，甩手就走开了。
萧北声一头雾水，越发气闷，对还留下的梅姨抱怨：“奶奶也开始跟我打哑谜。奶奶不是很喜欢苏曼吗？怎么就同意离婚了？”
梅姨叹息：“少爷，你扪心自问，你娶少夫人，当真不是为了给别的女人做嫁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