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临近，第一次没有临近假期的期待。
张图来到办公室，今天又是他最后一个班。
“有消息吗？”
看到主任坐在椅子上发愣，张图隐隐感觉没啥舒心的消息。
“小张，昨天学校开会到半夜，听说改制方案初步定了。”
张图立刻装作心悬到嗓子眼，显示很害怕主任说出分流或改企等糟糕消息。
“主任，到底怎么弄？”
“嗯，一言难尽。”
看主任样子，他的预想正变为现实。
“学校改制很难，教育不能市场化，所以也只有两个选项。我问你，要是你，怎么选？”
主任告诉他，要么跟别的单位合并，相当学校被精简了。
再就是，按学科拆分成几个专业学院。
毕竟琴海学院原本就是合并而成。
从个人利益分析，教职工普遍倾向拆分，独立发展，小单位更灵活。
人少的单位一般来讲，福利待遇相对好。
最重要的，周围还是熟悉的人和物，而没那种被抛进新单位的陌生冲击。
“主任，拆分应该更好吧？”
他记得侃大山时，听主任说，上次合并前，原单位如何如何充满人情味，还能分房子，甚至连食堂饭菜都更合口。
主任叹口气：“太年轻了，小张，学校领导可更愿合并。”
首先，合并是为改制，也是精简策略。
何况合并后，某些人有机会成为更大单位的领导。
上级也很明确，改制方向就是朝着做大做强走，怎会轻易走回头路。
但对于张图这样的人，心中更多感觉是落到空里。
绝大多数教职工或许感受到了工作以来最沉重的无力与无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很快新消息接连传来。
琴海学院由于内部体制、管理架构等原因，很可能合并入其它高校。
而初步方案，是并入素以管理严苛闻名的齐东科工大学。
这所理工院校，据说按照半军事化管理。说白了，就是采取某些住宿高中的方式。
那就是说，今后，根本没有高校普遍常见的弹性走班制度，且评价考核十分严格。
还可能采取年度考核落后者的诫勉谈话。
甚至采取末位淘汰机制。
每年年底象征性考核，在那个学校，是不折不扣落实到位。
这些消息，让学院大多数教职工人心惶惶。
尽管大家明白，考勤考核就应该严肃对待，可谁也不愿意合入一个压抑的新单位。
书到用时方恨少，张图真切体会到这句话含义。
有心事的人没别的本事跳槽或离职，只能担心。
改变不了环境就换个环境。如果换不了那就只能改变自已，但改变自身又是最困难的事情。
尽管改制方案还未提交学校讨论研究，可大家都明白，大势所趋。
新学期伊始，张图所在部门领导刚好到了年龄退休，羡煞旁人。
此时退休，仿佛临刑前得到大赦。
过了1周，上班，见心心念念早点退休的主任眉头舒展开了，张图很想听听他有何想法去迎接改制。
主任咧嘴，皮笑肉不笑：“小张，勇敢点吧，新单位也许更好。”
其实张图已经听说，主任等几个即将退休的老资格职工，集体要求借合并机会退休，这样也可为新单位减少合并压力。
据说领导已初步同意他们的要求。
所以主任才能态度骤变，悠闲轻松地站着说话不腰疼。
张图暗暗骂街，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
下班回家路上，心中涌现最多的话就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耳畔还萦绕主任下班前的戏谑玩笑：“小张，你家有钱，把学校买下来自已当老板哦。”
买彩票发大财，真他娘的买下学校。
可就算中十次头奖，也无济于事。
别看琴海学院一般，但瓶瓶罐罐倒也值不少钱，岂是十亿八亿能买的下来？
何况教育资产，哪能随便出售。
回到家，妈妈准备了几个他最喜欢的菜。
吃完饭，平日最讨厌运动的张图突发奇想，居然准备出门溜达溜达。
换上运动鞋，还未出门，张图忽然感觉鞋子有点儿不合脚。
旋即想起，这双鞋自从宝鸡往回返，就觉得异样，估计野外活动塞了泥巴什么的吧。
只得先收拾鞋，他拿了几张湿巾，准备擦干净鞋底。
坐在马扎子上，开始清理。
然而，翻过鞋子，却没有任何泥土。
张图很奇怪，仔细检查鞋底，才恍然大悟。
原来，很多细密的沙子嵌入鞋底缝隙。
他铺张纸在地上，轻轻挑抠沙子。
陡然，张图猛然倒抽口凉气。
哪儿是什么沙子啊！
那些粉末仿若流水，无声落地，立时散射熟悉的金色光芒。
哆嗦双手捻起点儿金色粉末，独特的重金属味道，还有那种熟悉的厚润感。
即便那么一丁点儿，也足够诠释出黄金的重量。
张图浑身剧烈颤抖，并非因为这些金沙是巨大财富的象征，而是意味着，他之前经历都是真实的。
与这个现实世界同样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