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倩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雨妍进入御书房,微微低头,不慌不忙地敛衣施礼。
御书房里除了宋仁宗之外,太师庞吉、宰相杜衍、八贤王赵德芳、兵部尚书张谦、翰林学士胡宿,以及汝南郡王赵允让都在场,人人神色凝重,一片山雨欲来前的紧张气氛。
赵宸后脚跟着进来,就像被大人带进动物园参观的小孩一样,好奇的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视一番,然后走到雨妍身边,傻笑着说道:“今天这里好热闹啊!”
众人大感愕然,这才相信了张王妃的话,所有的视线落在雨妍的身上,似乎都在等着皇上处置。
今日早朝前,安逸王府的总管赵东齐进宫,代赵宸向皇帝告假养病几日。谁知早朝刚过,张靖芹和张谦便联袂而来,上告御状。
张靖芹指称回到安逸王府的胡王妃,并非真正的胡小倩,而是来路不明的妖女假冒,蓄意刺杀安逸王爷,昨日已将王爷打得神志不清,还使用妖法伤了她,而王爷偏偏受了那妖女的迷惑,竟然帮着妖女打她。张靖芹心里一肚子委屈和冤枉,口口声声担心王爷会被妖女所害,一直跪在地上,哭求着请皇上为其作主。
宋仁宗闻言震怒,认为兹事体大,急召各位大臣前来御书房商议此事,结果却出现了不同的看法。有人说假冒王妃理应斩首;又有人说仅凭张王妃一人之词,不足采信;还有人保持中立,不置可否。众口不一的情况下,宋仁宗只好传召赵宸和雨妍进宫,与张王妃等人当面对质。
雨妍瞥了一眼行为放荡的赵宸,小声说道:“王爷,皇上面前,不可放肆!”
赵宸这才注意到坐在龙椅上的宋仁宗,他的脸色变得颇为难看,阴晴不定,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就要爆发了。
“皇上,什么人惹你不高兴了?”赵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侧身指向庞太师,生气地问道:“是不是你?”
庞吉惊怔了一下,满脸无辜的苦笑道:“王爷,这从何说起啊?”
赵宸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又愤然指向张谦:“一定是你!又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你该当何罪?”
张谦露出惊愕的神色,正欲辩解什么,忽然听到“啪”的一声重响,连空气也为之震动,不安又惶恐的视线转移到宋仁宗身上。
龙颜大怒,宋仁宗拍案而起,怒呵道:“来人啊,把胡王妃给朕拿下!”
话音一落,禁卫军便冲了进来,将雨妍团团围住,显然早已在外待命。一阵清脆的拔剑声响起,雨妍的脖子上瞬间多了几把锋利的宝剑,强行把她按压在地上跪着,听候发落。
众人大吃一惊,却因为看见皇上怒气冲天的样子,站在原地不敢妄动,也不敢劝阻。只有胡宿极为紧张自己的女儿,顾不上许多,忙跪下求情道:“皇上,皇上开恩!倩儿绝不会做出伤害安逸王爷的事情,请皇上开恩!”
赵宸不由呆立当场,很快反应过来,走到龙案前,迎上宋仁宗满含怒火的目光,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问道:“皇上,为何要拿下我的王妃?要抓人,总有一个理由吧!”
赵德芳见胡宿跪地求情,赵宸又在触犯天威,担心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用缓和的语气劝道:“皇上,请勿动怒!事情真相未明,一切都有待查证,皇上先听听胡王妃的解释,如何?”
赵允让怎也不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变成这样,心痛之余,对这位胡王妃顿生怨恨,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胡小倩,都要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情绪一时激愤难抑,全然不顾亲家情份,痛心疾首地说道:“皇上,犬子被她害成痴傻,纵使她有万千理由,也不能饶恕,立刻将她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犹如晴天霹雳,胡宿骇然转身,不敢相信地望着赵允让,当初胡小倩嫁入安逸王府的时候,两家关系好得让人羡慕,如今竟然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
赵宸转身走到赵允让面前,直直地瞪着他,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唆使皇上杀人,奸臣!”
赵允让蓦地一怔,儿子不但不认他这个父亲,还说他是奸臣,愤怒和心痛交织在一起,气得全身发抖,几乎立足不稳,向后踉跄了一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宋仁宗见他们开始争吵起来,以“仁孝”治国的他无法容忍赵宸对父不敬,心中的怒火不由越烧越炽,声色俱厉的喝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把朕的御书房当成什么地方了?”
众人很少见到性情温厚的皇上如此恼怒,除了几位王爷之外,连同屋内的太监、宫娥,禁卫军全部吓得脸色大变,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齐声道:“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宋仁宗阴沉着脸,冷冷地扫视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雨妍从容而淡静的脸上,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怒气稍缓,冷淡地问道:“胡王妃,你知罪吗?”
雨妍毫不在意架在自己脖颈上的明晃晃的长剑,缓缓仰头,望着宋仁宗那带着研判的眼神,从容说道:“皇上,小倩不知自己身犯何罪,请皇上明示!小倩奉皇上口谕,进宫见驾,可是一进御书房,就莫名其妙的被拿下,难道小倩有失礼数,还是犯了什么欺君之罪?就算有罪,皇上也应该向小倩言明罪状,让小倩心服口服才行!”其实宋仁宗要治她什么罪,她的心中早已猜到几分,只是认为现在不是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否则会被好事之人反咬一口,到时申辩不成,反而变成做贼心虚,有理也说不清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胡王妃,又关系着她和开封府一干人等的性命,不得不慎重行事。
宋仁宗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一挥,对禁卫军命令道:“你们暂时先退下去!”
禁卫军收回长剑,领命退出了御书房。
“全都起来吧!传张王妃!”宋仁宗坐回龙椅上,忽然想起雨妍拼死救过太后,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全消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再不敢轻举妄动。宋仁宗身边的刘公公立刻高声宣旨道:“传张王妃晋见!”
张靖芹盈盈走进御书房,来到雨妍的左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角扬起邪媚的笑容,向宋仁宗施礼道:“安逸王妃张靖芹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仁宗淡淡地说道:“张王妃,现在胡王妃就在你的面前,把你向朕所告之罪状再说一遍。”
“是!”张靖芹躬身回应,振振有词地说道:“启奏皇上,御前所跪的胡王妃,并非胡小倩,而是妖女假冒,意图行刺安逸王爷!昨日下午,她先刺杀王爷未遂,唯恐东窗事发,就使用妖法迷惑了王爷,靖芹想要保护王爷,与她大打出手,可是王爷已经神志不清,反帮妖女,打伤靖芹。靖芹受伤事小,只是担心王爷落于妖女手中,最终招致杀身之祸!皇上,求你救救王爷和靖芹啊!”说完,眼中饱含泪水,神情悲伤凄切,颓然跪下,深深的向宋仁宗叩首。
宋仁宗沉吟一声,看向雨妍,不动声色地问道:“胡王妃,张王妃所奏,你作何解释?”
雨妍平静的和他对视,眼中不见丝毫情绪的波动,缓缓道:“皇上,张王妃所言之事,小倩却有另一种说法,皇上愿意听吗?”
宋仁宗眼中一抹淡淡的精光掠过,奇道:“哦?说来给朕听听!”
雨妍微微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件事说来惭愧!昨天下午,小倩与王爷在花园里追逐嬉戏的时候,王爷不小心撞在了凉亭的柱子上,就此不省人事。等王爷清醒过来,我们才发现王爷失忆,谁也不认识了。赵总管请来陈太医为王爷诊治,正在施针之时,张王妃闯了进来,本想关心一下王爷,却见王爷很害怕的躲着她,还说了一些令她很生气的话。张王妃心里怒火难平,牵怒到小倩身上,对小倩又打又骂,如果不是王爷最后护住了小倩,恐怕今天小倩就是被抬着来见皇上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没想到安逸王府发生的事,居然会闹到御前,惊动了圣驾,小倩罪该万死!”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平静地诉说着事情经过,却很有说服力,合情合理,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张靖芹愣了一下,原以为她会全盘托出,把王爷受伤的实情说出来,结果她却加以隐瞒,到底用意何在?难道她真有那么聪明,知道这件事说了反而会加重对她的嫌疑。这样一来,妖女之说便不攻自破,被告变原告,自己却变成恶人先告状了,这该如何是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张靖芹嘴角勾起一丝锐利的笑容,郑重地说道:“皇上,王爷受伤的时候,只有胡王妃一人在场,现在王爷失去记忆,智若孩童,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有谁可以证明不是她所为?何况,胡王妃的身份可疑,连胡大人都不能断定是他的亲生女儿,谁又能保证她没有心怀鬼胎,对王爷没有谋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