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着朱雀沿途留下的气息,青龙带着雨妍很快飞到了陈留县的义庄。因为此地的阴气太盛,普通人看不见的灰色瘴气浓雾弥漫四周,乌云遮月,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义庄屋顶破开的大洞,而是直接降落到地面。
雨妍看见义庄大门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罩住,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心中忐忑,急忙用眼神示意青龙动手。
青龙明白的点了点头,一道闪电从他手中激射而出。
“轰!”一声巨响,气流如水波般的荡漾开来,蜘蛛网连同大门被神雷炸成了粉碎,一时间尘土飞扬。
雨妍厌恶地用衣袖挥了挥眼前弥漫的尘土,然后捂着口鼻进入义庄,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屋里满目狼藉,数十口棺材几乎被掀翻,尸骸乱七八糟的散落四处,激烈打斗过的痕迹随处可见,简直是惨不忍睹。
每个人脸上愁云惨雾,好像死了亲爹一样,青龙方才惊天动地之举,并没有让他们惊慌失措,反而用惊喜渴求的目光望着雨妍,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朱雀离门口最近,看见雨妍进来,眼中的惊慌之色稍纵即逝,强作镇定,悄悄从雨妍身边擦过,打算逃跑。
“朱雀,给我站住!”雨妍大呵一声,神情瞬间冷淡下来,如覆严霜。
众人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难道这里真有他们看不见的人存在?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涌上来,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朱雀只觉头皮发麻,转过身正对着雨妍,脸上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忙推卸责任道:“雨妍,不关我的事啊!是那只纸鹤飞得太慢了,我赶到的时候,展昭和公孙策都已经中毒了!”
这番话犹如五雷轰顶,雨妍全身剧震,惊怔当场。她并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只是觉察到朱雀的神色有异,叫住她想问问灭妖的详细经过,至于开封府有多少人受了伤,还来不及注意。
过了好半天,雨妍才缓过神,心脏不可抑止地急剧跳动起来,失声道:“展昭呢?他在哪里?”
挡住雨妍视线的王朝、马汉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包拯茫然站了起来,在他身前的地上,躺着脸色发黑、昏迷不醒的展昭和公孙策,嘴角还残留着黑色的血迹。
雨妍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展昭身旁跪下,握着他无比冰冷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悲伤地喃喃念道:“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如果你留在京城,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展昭,为什么不肯听我的话呢?”
余秋奇怪地望着雨妍,对身旁的马汉小声问道:“她是谁?是展大人的亲人吗?”那样悲痛的表情,除了至亲之人,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
马汉怔了一下,无法判断余秋有没有听到他们提起雨妍的事,最终决定继续隐瞒,严肃说道:“她是安逸王妃,胡娘娘,请余大人不要乱说话!”
余秋蓦地惊住,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安逸王爷赵宸曾对他有救命之恩,四年前上京赶考,途中遇到山贼,变得身无分文,但是他并没有放弃,一路行乞来到京城,差点饿死街头,幸遇安逸王爷相救,送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助他考取了功名,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自从调到陈留县,每天忙于公务,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到京城拜谢王爷,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了安逸王妃,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急忙上前叩拜道:“陈留县县令余秋,叩见安逸王妃!”
雨妍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展昭,忘了怎么流泪,她的眼里只有近乎绝望的伤痛,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愧疚和后悔,仿佛身心都已经石化。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余秋错愕地抬头。因为雨妍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却深深的触动了余秋的心,不禁暗想这位安逸王妃与展昭究竟是何关系。
青龙冷冷瞥了一眼朱雀,似是责备。
朱雀不服气,狠狠地瞪回去,事不关己地说道:“展昭不听雨妍劝告,才招来的杀身之祸,劫数难逃,这能怪我吗?就算是你,一样救不了他!”
青龙不屑地轻嗤一声,态度相当傲慢:“谁说我救不了他?”
朱雀血色的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他中的是蜘蛛精的剧毒,不是中邪,你搞清楚了!”
青龙不再做正面回答,变成黑猫,轻轻摇了摇黑色的长尾巴,悠然自得的举步走到雨妍面前,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起来。不是因为展昭危在旦夕,而是从来不曾看见雨妍如此伤心过。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硬生生地堵住心口,仿佛就要窒息,让黑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包拯神色复杂地看着雨妍,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求她救展昭和公孙策吗?剧毒攻心,神通广大的四神兽都救不了,她若是能救,早就救了。劝她不要伤心、节哀顺变吗?这种话对她、对自己都是毫无意义!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他们的生命。
一阵沉默过后,包拯平静地说道:“余大人,你和仵作他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本府自会处理!”
余秋百思不得其解,茫然回过神,迟疑了一阵,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提出其他异议,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展昭和雨妍,拱手道:“下官告退!”说完,带着仵作和侥幸活下来的两名衙役,离开了义庄。
包拯看着雨妍一副欲哭无泪的惨然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黑猫嘴里吐出一颗金光闪闪的珠子。
黑猫伸出前爪按住珠子,郑重地说道:“雨妍,这颗灵蛇的内丹可以解百毒,不过只能救一个人,你做决定吧!”
朱雀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急忙冲过来,大惊小怪地说道:“青龙,你怎么会有千年灵蛇的内丹?哦,我明白了,上次消灭狼妖的时候,你偷偷地拿了它!哼,怪不得我会输给你,今天的比试不算,是你使诈骗我回来的!不行,我们重新比试一次!”
“住口!”黑猫声色俱厉地吼道,全身的黑毛都倒竖起来,接着狠狠地训斥道:“朱雀,给我适可而止!人命关天,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有没有考虑一下别人心里的想法?你难道看不见雨妍很伤心吗?看不见这里每一个人的心情有多沉重吗?除了争强好胜,你还会什么?”
朱雀条件反射似的动了一下嘴巴,脑子里却变成一片空白,无从反驳他的话,蹙紧秀眉,默默地低下了头。
听到黑猫的话,赵虎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它脚下的珠子上。包拯欲言又止,虽有了一线生机,但只能救一人,要雨妍做决定,实在是太残忍了。
雨妍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静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从容自信的神色,毅然说道:“他们两个我都要救!”
黑猫怔了一下,困惑地说道:“雨妍,你不是急疯了吧?这颗灵蛇内丹虽然能解百毒,可是一旦被人类吞服,就会被消化掉,如何救得了两个人?”
雨妍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轻轻抱起黑猫,拿走踩在它爪子下面的灵蛇内丹,把它放进了公孙策的嘴里,边解释道:“救人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方法,展昭的内力深厚,我想他应该可以抵挡蛊毒的噬心之苦。”
“什么,你打算以毒攻毒?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黑猫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挥舞着爪子向雨妍抗议。
雨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哂然道:“这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小龙,就让我用蛊毒试一次吧,说不定真有效呢?难道你想让我到地府走一趟,跟阎王爷讨个人情,让他把展昭放回阳间……”
黑猫阴沉着脸,立刻打断道:“绝对不行!如果你去了地府,就会失去所有的灵力,变成普通人,那时,你的命运也会载入地府的生死簿了。”
雨妍毫不客气地冲它翻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要不要我救人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帮我去找蛇蛊,要么和我到地府走一趟。”
黑猫呆愣了一下,明明让她做选择的,现在反而变成由他来选择了。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精光,煞有介事地喊道:“朱雀,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雨妍找蛇蛊回来!”
朱雀顿时恼羞成怒,双手叉腰,带着凌厉的气势,正面迎上它的目光:“你凭什么指使我啊?雨妍是让你去,想推到我身上来,门都没有!”
黑猫无所谓的摇了摇尾巴,冷冷淡淡地说道:“好啊,我去就我去,你来用神气镇住展昭的灵魂,别让它从躯体里脱离出来!”
朱雀大吃一惊,这可是很耗损元神的事,找蛇蛊最多是用点儿体力,比这个简单多了。这么说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笑着说道:“雨妍,我去找蛇蛊,守住展昭灵魂的事就交给青龙吧!”说完,纵身一跃,从屋顶破开的大洞直冲上云霄。
黑猫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对付头脑简单的她,实在是太容易了。
正当黑猫得意忘形的时候,雨妍挑了挑眉,微笑着说道:“既然小龙和朱雀自行分工安排好了,那么事不宜迟,过来用神气镇住展昭的灵魂吧!”
黑猫浑身一震,脸上的胡须不由抽动几下,本来只是想打发朱雀去办事,偏偏被她逮个正着,无奈地幻化成人形,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