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啦!救火啊……”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浪盖过一浪。
辽国使馆停放耶律娉婷尸体的房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热浪翻腾,来回奔跑的仆人和侍卫不停地拎着水桶灭火。
萧昆站在院子里,满脸的困惑和愤怒,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骚乱的人群中快速跑过,展开轻功,飞上屋顶,朝他望了一眼后逃走了。
就是这一眼,让萧昆认了出来,是赵宸的近身侍卫陈峰,顿时火冒三丈。公主的死已经让他气愤难当,没想到赵宸还想杀他灭口,毁尸灭迹,企图逃脱罪责,赵宸明摆着不把辽国放在眼里,一再*辱,这已不是他个人生死的问题,而是关系着国家荣辱,誓要找大宋皇帝讨个公道。
萧昆带着自己的手下赶往皇宫,气冲冲地直闯御书房。
宫中禁卫把萧昆等人包围了起来,萧昆却没有半点胆怯和惊惶,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声色俱厉地说道:“皇上,赵宸派人火烧辽国使馆,公主死得那么惨,他是万死难辞其咎,不但不思悔过,还想要毁尸灭迹,杀人灭口,欺我大辽太甚。这件事不是一命抵一命就算了,如果皇上不加以严惩,我大辽就马上出兵,踏平整个宋土。”
宋仁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心中为之震怒和愕然,赵宸绝不是那种会杀人灭口的人,但是看萧昆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陷害一个将死之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如果处置不好,势必会引发两国战争。
正当焦头烂额,左右为难之际,赵德芳和王延龄得到风声,在御书房外求见。
两人进来发觉双方早已兵戎相见,成对阵之势,不由吓了一跳。
宋仁宗把萧昆为何闯进皇宫的事说了一遍,王延龄知事态严重,上奏道:“启奏圣上,使馆被人纵火之事与赵宸无关,可能有人落井下石,栽赃嫁祸,其目的是想宋辽两国开战,坐收渔翁之利。”
萧昆听罢,毫不客气地质问王延龄:“王丞相,你这么说有何证据?谁想坐收渔翁之利?”
王延龄欲言又止,神色凝重。他怀疑西夏奸细所为,但是苦无证据,无法说出口。如今救不了赵宸,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赵德芳问道:“萧元帅,你当真看见是赵宸的侍卫放的火?”
萧昆怒火中烧,精悍的眼神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狠狠道:“八王爷的意思是本元帅眼花了不成?还是说本元帅陷害于他?”
赵德芳忙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萧元帅如此肯定,是不是抓到了放火之人?”
萧昆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让他给逃了,但我看得很清楚,是赵宸的侍卫陈峰放火烧了公主的尸首,还想杀本元帅灭口。”
赵德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严肃地说道:“萧元帅没有抓到放火之人,就妄下定论,认为是赵宸指使,这未免太过专断了。赵宸如今身在天牢,那里守卫森严,不许任何人探视,敢问萧元帅,他是如何指使陈峰放火毁尸,杀人灭口?”
萧昆目瞪口呆,却又不想妥协让步,冷冷道:“只要抓到陈峰,到时他想不承认都不行。”
宋仁宗知道再这样下去,局面就会朝非常不利的方向发展,立刻下令道:“孙统领,立刻捉拿陈峰来见朕。”
新任禁卫军统领孙显,乃是赵宸一手提拔上来,年青有为,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头脑灵活。心知皇上派他去捉拿陈峰,是有意要放走陈峰,上前拱手领命,带着近百名禁卫去了。
萧昆这才命令自己的手下收起了兵器,退至一旁。
宋仁宗把手一挥,其余的禁卫便鱼贯退出了御书房。
夜已深沉,御书房内紧张的气氛丝毫未退,压得宋仁宗、赵德芳和王延龄等人惴惴不安起来。
孙显一边派人暗中去通知陈峰,一边带领禁卫军慢吞吞地走去安逸王府,但是陈峰和卢易早在一个时辰前去了暗卫军指挥部,所以前去通风报信的人没有找到陈峰,孙显自然也扑了个空。
为了交差,让萧昆无话可说,孙显立刻在全京城展开了搜捕行动,故意引起不小的骚动,以此打草惊蛇,只要是与赵宸有关的地方,都装作很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就连汝南王府、开封府也不例外。
陈峰没有抓到,反而惊动了赵允让,包拯和雨妍等人,又急又慌地入宫面圣。
宋仁宗见这么多人前来说项,立时眉头大皱,脸上浮现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有萧昆在场,就算自己想特赦,也无法下这道圣旨,何况自己已经绞尽脑汁要救赵宸,只是没想到意外一个接着一个,打乱了全盘计划。本来和亲是件好事,谁又会料到耶律娉婷公主死在新房里,现在又节外生枝,想要兵不血刃的把事情摆平,可谓难上加难。处理稍有不慎,后果便不堪设想。只希望陈峰不要这么快就被孙显抓住,最好孙显能明白他的用意,哪怕拖延一点时间也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允让和包拯都看出了宋仁宗的为难之处,但是雨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年代,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政治军事问题,暗骂陈峰人头猪脑,竟然使用毁尸灭迹的蠢招,担心此事影响了自己的救人计划,无法实施,那赵宸就性命不保了。
雨妍向宋仁宗施了一礼,想要撒谎为陈峰做不在场证明,平静地问道:“皇上,请问这火是什么时候放的?”
宋仁宗不由一愣,带着复杂的神情望向萧昆。
耶律娉婷的尸体抬回辽国使馆后,萧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引咎自责,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耶律娉婷,利用和亲的机会去刺杀赵宸,结果她没杀死赵宸,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哪里知道放火的具体时间,手下通知他着火的时候,现场已是一片火海,显然看守的侍卫失职,但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暗自估计了一下说道:“大概是二更时分。”
雨妍正容道:“萧元帅,雨妍可以作证,二更时分,陈峰在开封府,不可能到辽国使馆放火。”
萧昆瞪大眼睛惊愕地望着雨妍,愤然说道:“本元帅亲眼看见他从使馆逃了出去。本元帅听说,太康公主与赵宸关系密切,你想要包庇陈峰吧?”
雨妍置之一笑,对跟着她进宫的雪羽打了个眼色,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元帅,有时候亲眼所见不一定就是真的。”
雪羽立刻明白过来,变成了萧昆的样子,学着他的口吻说道:“本元帅以为,最近天干物燥,今晚的风又特别大,吹翻了烛台,才引起了火灾,这是天灾。”
突然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萧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地看了看其他人,发觉他们都不害怕,弄得一头雾水,旋又惊见那个人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禁不住惨叫起来:“鬼啊!”
雪羽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放肆地嘲笑道:“亏你还是个元帅,连这么简单的易容术都看不出来。吓成这样,亏心事做多啦?”
萧昆发觉被人戏弄了,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态,顿时恼羞成怒,拔剑出鞘:“你是什么人?胆敢冒充本元帅!”
雪羽目光一冷,浑身释放出可怕的妖气,使得萧昆动弹不得,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在圣上面前亮兵器,你的胆子也不小!不要以为你是和亲大使,我就不敢杀你!”
雨妍表现出容人的胸襟,出手拦住雪羽,对萧昆义正词严地说道:“萧元帅,雪羽是我的近身侍卫,他易容成萧元帅的模样,只是想证明我刚才说过的话,亲眼所见不一定就是真的,前去使馆放火的陈峰,不是真正的陈峰,而是被人假冒。以此推断,杀害娉婷公主的人,也有可能不是赵宸,而是今天冒充陈峰之人,其目的就是想要陷害赵宸,挑起宋辽两国的纷争。”
萧昆被雪羽的妖气震慑住了,心有余悸地思索了一会儿,还剑鞘内,阴沉着脸说道:“想用这种小把戏替赵宸脱罪?本元帅才不会让你们的当!本元帅现在还怀疑,你与赵宸合谋杀害了娉婷公主。”
雨妍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萧元帅,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能在三天之内找到假冒陈峰的人,查出杀害娉婷公主的真正凶手,那么赵宸就无罪释放。如果我办不到,就与赵宸同罪论处,如何?”
雪羽大惊失色,想要阻止雨妍打赌,却见她向自己打了个眼色,只好忍了下来。
萧昆满脸狐疑地瞪着雨妍,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听起来不似有诈,但是如果被她言中,又找到了真正的凶手,那耶律娉婷不是白死了吗?不管怎样,赵宸非死不可。
萧昆下定了决心,冷冷地说道:“哼,想随便找个人来顶罪,休想!本元帅不相信你的话。本元帅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杀害娉婷公主,但是他自己亲口承认了,杀人者死,这是贵国的律法。”
雨妍见对方不肯打这个赌,不禁有些失落,摆出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努嘴道:“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如果有天真相大白,后悔的一定是你们辽国。”
萧昆怒道:“赵宸不死,娉婷公主死不瞑目,我大辽国威何存?”
包拯终于忍耐不住了,严肃地看着萧昆,掷地有声地说道:“萧元帅,对于娉婷公主的死,我们也十分愧疚,但是这件案子尚有许多疑点,未经审查,你就妄加断言乃赵宸所为,王爷为了两国和平,甘愿认罪,用他自己的鲜血来平息贵国的愤怒,避免一场兵刀之灾,保两国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如果说杀人偿命、血债血偿,那王爷无辜枉死,他的命又由谁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