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能去!”谭萧萧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皇帝不是摆明了让哥哥去白白送死吗?万一哥哥……”
“萧萧,你怎么就不能盼哥哥点好?还有,非议陛下之话万万不可胡说,更何况你一个女儿家。”谭澄远眉头紧锁,颇有些无奈。
“我才不怕呢!”
河南府尹谭崧细细端详着手中的信纸,“萧萧,你就别吵你哥哥了,他本就心烦……虽然此次前去定有几分凶险,但对于你哥哥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若是此行顺利,那他未来之仕途必会坦畅许多……陛下能派你哥哥前去,是陛下之信任……”
“爹爹说的是,日后哥哥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这也不失为一条捷径……此事也算是陛下之恩典……”谭澄远话还没说完,就被谭萧萧打断。
“恩典……刚刚才给你安排了婚事,现在就让你去那个鬼地方!”
“皇命不可违,前人有云,忧国忘家,捐躯济难,忠臣之志也……”
她小嘴一撅。“哼,你带过兵么?上了战场还不真就捐躯了!”
谭澄远倒是心生不服。“你哥哥我好歹操练过的,又有几人能伤得了我?更何况我也是在兵部待过,用兵之事岂不是信手便来?”
“你就吹罢!哼,不管你了!”说着,她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谭澄远叹了口气,他真是最怕妹妹哭了,他心里当然明白,妹妹是真的担心。
他轻轻将妹妹抱住,安抚着她的头。“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他这一说,谭萧萧哭得更是厉害。
谭澄远继续开玩笑道:“我这亲还没有结,连你嫂嫂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轻易就死了呢!”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哥哥一定能平安归来!”这……明明刚刚一直是她在提“送死”呀什么的。“天气冷,我去给哥哥多准备些衣物。”
“好,还是萧萧知道最疼哥哥了。”谭澄远笑着说道。
谭萧萧擦干眼泪,转身离去。
“萧萧不在,远儿啊,你对此事有几分把握?”
“回父亲,此事孩儿也不好说,孩儿现在发愁的只是信中所言,必须三日之内召集三千府兵,北边战事失利的消息早就传了回来,更何况刚刚才过完年,再加上这天寒地冻,不知又有多少人肯去?”
“是啊,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即使有人,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兵器,真上了前线恐怕……”谭崧面色凝重,多有顾虑。
那些府兵,平日里若无战事,便是自己种田做农务,有战事之时,便可立刻披甲上阵。只是这日子太平久了,府兵的训练也自是有所懈怠。
“这个人也没有,战马也没有,何时才能出发?而陛下只留了三日,若是过了这个期限,便是抗旨之罪……”谭澄远亦是发愁。
“眼下这战马都在原州,圣上已经下令让原州刺史挑选最精良的战马送来……三日之内,应该还来得及……只是原州距洛阳千里有余,这战马日夜奔袭恐会劳累,这还且不算前往胜州的路程,唉……”
“父亲莫要担心,战马之事,孩儿心中已有考虑,只要府兵能够召齐……这告示也贴出去一天了,也不知道府里那边情况如何了……”
太医署。北院。
“各位大人、博士、助教,都到了么?”太医令齐一隅站在最中央。
“回齐大人,都在了。”答话的竟是安蘅。
这在座的诸位不是身着官服,就是穿着太医署特制的衣服,只有安蘅一人着浅色襦裙,在众官之中极为显眼。当然这也是皇帝特许的,允许她着私服入署。
齐一隅客气地笑笑,“好,安医丞辛苦。”
其他医官大多不把安蘅放在眼里,应该说除了何居舟何医正,其他人都是熟视无睹。
按照太医署的规矩,若业术过于现任官者,即听替补,也就是经过考试,医术也高于现任官职者便可替之。
安蘅小小年纪,连太医署的考试都没有参加过,医术暂不下定论,可是,给皇帝误诊之事早已是传遍了整个太医署。
这样一个小丫头都能当上太医丞,下面的医官自然是不服她。
当然,给皇帝误诊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蘅心里清楚,太医令齐一隅也清楚。
“既然各位都在,那我就直说了……陛下今日召我……”齐一隅看向安蘅。
她只低着头,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见她没反应,齐一隅继续说道:“召我进宫商议上表之事,陛下说学生联名上表此举虽是仁义之至,但方式稍有不妥……陛下说我等还需发挥师长之职,以示下生……”
“齐大人,您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那此事是何结果?”刘医正不耐烦地问道。
“刘大人别急,且听我说,陛下与我商议之后决定,从医科、针科两科中各挑选博士一人,助教一人,以及学业优异的学生二十人,这就是四十四人……陛下还特意嘱咐,至少要派两个医正前去……各位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医正们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我们这一把老骨头,那里受得了那般折腾?”“是啊是啊!”众人随声附和。
这时,一人站起身来,“大人,何某愿前往。”
原来是何居舟,他在八个医正中年岁亦是最小。
“好,那其他大人呢?”齐一隅环视四下。
何居舟一起身,那些老人也不再喧扰,却也没有其他动静。
齐一隅再言:“陛下还说了,此次前去,若是治疫有方,那前往的师生皆进一等,学生不必再考试进为师、工,博士助教则可进为医正,医正则可进为医丞……”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
“齐大人,刚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吾等虽已雪鬓,也愿为我朝倾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刘大人,您刚刚好像……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大人,你不也……”
医正们又吵了起来。这些老家伙有的入署三十余年,也才混到医正的位置,这医丞之位,对于他们来说,着实具有十足的吸引力。
“咳咳,大家先静一静,既然何医正已经报名,那剩下一人就由你们医正自己决定,博士助教亦是如此,学生则由老师们按照学业选拔……行了,大家都清楚了罢?”
医正们吵得激烈,哪里顾得上回答太医令。
齐一隅摇摇头,走出殿去,正要离开,却被一人叫住。他露出笑容,“是安蘅啊,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