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外倒是热闹。
“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还敢在这里挡路!”一个下人吼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么!”
哑巴……易郡可不就是哑巴么,不然也不会被谭萧萧叫易大哑巴了。易郡分毫不理会他,只是冰冷冷地杵在那里。
“你……”这下人自是仗着自家老爷的势,才敢如此。
“小葛,不得无礼。”旁边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发话。
“小姐……是他……”
“住口!”
谭澄远径直走出帐中,“易郡,先退下!”
易郡这才站至一旁。
“就是你们找我么?”
“可是谭公子?只因府中家教不严,小的不懂规矩,适才下人失礼之处还望……谭公子勿怪……”
“此等小事,无碍无碍。”谭澄远打量着眼前的人,这姑娘看起来就知书达礼之人,也不知是谁家的大家闺秀,他微笑着说道:“这里可是军营,姑娘可是找错了地方?”
“妾……就是……就是专程来找公子的……”那女子微微低下头。
“专程找我?”谭澄远一脸疑惑。
安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澄远哥哥,这个……该不会……就是你那未婚的妻子吧……”她早就听说,皇帝给谭澄远赐了婚,竟然还是齐一隅的女儿。
听到这话,那女子脸颊被营地内的火光映得更红了。
“姑娘……可是姓齐?”谭澄远问道。
“是是……妾名予思,太医令齐一隅正是家父……”
营内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来者竟是将军的未婚妻!真是头一回听说,还有人追自己的夫君追到战场上来的。
谭澄远一时间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外面这么冷,赶快让人家进帐呀!”安蘅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啊对,外面冷,我们快进去吧……”谭澄远又转头说道,“易郡,再搭两间帐篷,让齐姑娘带的人先住下……齐姑娘,进来说。”
安蘅会心一笑,“澄远哥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转身她便溜走了。
安蘅回到帐篷里,铺好了被褥,刚躺下去。就听见一人在帐外低声喊道。
“大人,大人。”
“是何大人啊,怎么了?”
“不知大人安置得如何了?可有什么差的缺的……直管吩咐下官便是……大人恐怕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何居舟的声音实在是小,安蘅听得不耐烦,直接说道:“何大人进来说吧!”
“这……”
“没关系,我还没有睡下呢!”
何居舟小心翼翼走进帐内。“大人,下官就是来看看大人还有什么需要的……”
安蘅盘腿坐在褥子上,“没有了没有了,都挺好的。”
“这行军在外多有不便,没有床榻,就只能睡在地上,委屈大人了,且这天气寒冷,大人记得多添些衣物……”
“嗯嗯,多谢何大人。”
“那大人早些休息,下官告辞了。”
“何大人也早点……”安蘅话音未落,便听见帐外谭澄远的声音。
“这军营哪里是你来的地方!这刀剑无眼,疫疾无情,你若出了事,让我如何向齐大人交代!”
“妾……妾已经向家父说明了,无论生死,只愿陪在公子身边……”
“胡闹!”
“妾心意已决,陛下既已赐婚,便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君与妾虽未成亲,但在妾心中已经是君之妻了……”
“谭某不才,承蒙姑娘厚爱,我知姑娘是情义深重……既是如此,你便更不该来,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君不必管妾安危,自行行事便是了,妾不会拖公子的后腿……”
“你……你这不是给我添乱么!”谭澄远气得说不出话来。
“诶诶诶,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安蘅走了进来,一把拉住齐予思的手。“澄远哥哥,你就放心吧,齐姑娘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蘅儿妹妹,你就别再来添乱了!”
“我这哪里是添乱,你们俩再不停,恐怕……我这觉都睡不了了……”她笑着吐吐舌头,“走,走,姐姐若是不嫌弃,今晚我一起睡吧。”
谭澄远无奈,再未发一言。
齐予思随安蘅一同去了。
“姐姐,你就先坐在这里吧,稍等一下,我再去寻个被褥来。”
不一会儿,安蘅抱着被褥回来,很快就铺在了地上。
二人相对而坐。
“我叫安蘅,在太医署做医丞,说起来也是姐姐令尊的手下。”安蘅率先开口。“姐姐也可以和澄远哥哥一样,叫我蘅儿便好……”
“我……我叫齐予思……”
“我早就听说了……姐姐可是‘长安第一才女’呢!”
“这……可不敢当不敢当,只不过是旁人的谬赞罢了……”
“姐姐身边怎么服侍的婢女都没有一个,净是些男子?”
“这山高路远,又是军营之地,着实危险,便让她们留于家中了。”
安蘅又往她跟前凑凑。“姐姐,话说……你是怎么想来这里的?”
“我……”
“姐姐与澄远哥哥乃是皇帝赐婚,你们两人又素未谋面,性格又互不相知……刚刚听见姐姐那番话,亦是真心……姐姐了解澄远哥哥多少,你又如何相信他定能待你至亲?”
齐予思低下头来,自己真的是相信……他……么?她清楚,自己内心更加相信的,只不过是孟青垆罢了。
“姐姐莫不是受了那皇帝和家中长辈的胁迫,才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不不不,我……也是听过一位故人讲过……便觉得他亦是值得托付之人……我是自己要来的……”
“那是为何?”安蘅不明白。
“我只是想着,他此行艰巨,生活上定有需要之处,我二人只不过是差了一个成亲过场而已,成亲终是注定之事,便想着来照顾他……”齐予思说道。
安蘅微微一笑。
“蘅儿妹妹笑什么?”
“我笑姐姐自是大家闺秀,生来想必便是全由他人照顾,又怎会照顾他人?”
齐予思反驳道,“昔者有辞咏木兰,既能从戎战沙场,亦能对镜帖花黄……我当然也是可以的!”
“姐姐这说话带诗的语气,倒是与我家先生十分相像!”安蘅本是玩笑,一提起他,笑容便转瞬黯淡下去。
“你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