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沈桐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庞,气味有些熟悉,开始她以为是三叔,但那人的身上却比三叔多了道更好闻更熟悉的馨香。
沈桐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个瘦弱单薄的女人坐在她的床边,她头披白发,身着白纱,皮肤又白又薄,一双桃花眼跟她的极为相似。
看到沈桐醒来,女人有些拘谨地收回双手,小心翼翼地说:“你醒了?”
“妈——妈——?”沈桐小声地喊道,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她想伸手摸摸这个女人,她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幻觉,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听到沈桐喊她妈妈,女人又惊又喜:“你记得我?”
沈桐习惯性地想点头,却发现她的头也动弹不了,最后只能回答:“记得!”
是的,她记得,她记得一切,甚至在娘胎里的时候,她就有了记忆。
她记得她的声音,记得她的味道,记得她的样子,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手术台上那一大片淡红色的血液。
那时,这个女人的头发也就比自己的稍稍浅一些,又光又亮。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头发。不像现在,一片雪白。
“可是,我都没有抱过你,”女人难过地低下了头,“你该怨我的。”
“不怨。”沈桐轻声说。
怎么怨?怨这个女人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她?怨这个女人濒临死亡还不舍得离开她?
“多好的孩子啊,我说过会陪你长大的,”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拉过沈桐的手握在掌心,一滴眼泪砸在了沈桐的手背上,“可是,我食言了。”
沈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还在娘胎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天天抚着肚子跟她说话。
她说,会陪她长大。
她说,会把她打扮成最漂亮的小孩。
她说,会给她做最美味的食物。
她说,会带她看最美丽的景色。
她说,会让她享受这世间一切一切的美好。
但这一切终究只是泡影,沈桐也有些难过。
女人看着沈桐,眼里有心疼,有怜惜,有遗憾,有痛苦。
“你父亲对你好吗?”女人又问。
呃,怎么说呢,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但沈桐想,如果她那个为情所困的父亲在她身边的话,应该会对她很好吧?
毕竟当时他是那么期待她的降生。
看着女人单薄的身子,沈桐觉得如果她说出实情的话,这个女人可能受不了,于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想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女人裂开嘴角笑了,眼神却有些空洞,似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那个人啊,最是善良心软不过,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呢!”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手也越来越凉,沈桐有些心慌,她急切地问女人:“你留下来好吗?我三叔有很多钱,他会找人医好你的!”
女人伸出一只手帮她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说:“好!”
可是话音还没落,女人的身子就开始缥缈起来,最后形成一股烟,直至消失不见。
不能动弹的沈桐嘴里喊着妈妈,满脸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