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决定,关宁防线内所有未参战的军士,全部赏三个月的饷银,所有百姓免除今年赋税!”
“陛下万岁!”
……
百姓们兴奋的怒吼着,吼着吼着眼中有泪水浮现。
赋税不赋税的倒也无所谓,这里是关宁防线,全部都是军队管理,盘剥比关内好太多了。
但在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死亡。
大明与建奴最直接接触的地方,时刻都有建奴军队前来袭扰,死亡的阴影一直在悬在他们的头顶。
今日一家团圆,说不定今夜建奴破城,他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现在这块乌云终于没有了,建奴尽灭,以后就能好好生活了,怎么不让他们开心。
“陛下,草民斗胆问一句,我们可否回到辽河、沈阳那边的老家?”
一名百姓的大喊声在欢呼声中响起,立刻引起了周边百姓的共鸣!
看着皇帝微微疑惑的眼神,袁可立低声道:“陛下,这关宁防线内大部分百姓都是辽阳一带的,当年萨尔浒之战后,沈阳失守,这些百姓就跟着逃到辽河西岸,
而后广宁失守,这些人就跟着大军撤了下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十年了。”
崇祯沉默了,在这个农业极为重视的社会,背井离乡,而且还是经历数次战乱后漂泊的,想回到家乡,这就能理解了。
“诸位背井离乡十余年,归家心切,这些朕能理解,但目前还不行,
其一辽泽阻断了来路,淹没大片耕地,你们回去耕地都没有了靠什么生活?
其二,虽然建奴覆灭,但朕无法保证是不是还有小股残余的建奴军士,
要知道他们在沈阳城屠杀了数万百姓,若非我们及时,现在整个沈阳城已经成为鬼城了,
为了你们的安全,朕的意思是等犁庭扫穴完成,整个辽东清理干净了,诸位若是想回老家安生,朝廷每人发放二两盘缠和五两安家费。
短则三五个月,年底前能回去,长则大半年,到明年开春后回去,诸位放心就是了!”
“陛下万岁!”
……
欢呼声再次响起,远比之前更要响。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么多年,每一次做梦,都是老家的场面!”
“十年了,离开家乡十年了,按爹的坟上荒草估计人把高了吧!”
“哎,你还能找到坟,我这回去能不能找到俺爹娘的坟都不好说了!”
“翠花,牛哥要回来了,你、你……呜呜……”
……
百姓们欢呼着,也在自诉着这些年的悲惨遭遇,那真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这句话用在这里太合适不过了。
城墙之上,众将眺望着东北方,眼中满是唏嘘之色。
大明最前线的城池经历了数不清的大战,城外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大明将士和建奴军士的鲜血。
建奴无数次攻击这里,只因为这里是关宁防线的最前端。
唯有打破这一座城池,建奴大军才能往下推进,进而打到山海关,甚至攻破山海关。
大明将士拼命防守,因为只要宁远破了,身后数座城堡都将有沦陷的危险,大明也有沦陷的危险。
经历了无数次的大战,这座连努尔哈赤都弄死的城池到了今日似乎该退出战斗的序列了。
“若是孙阁老在此,想必他才是最开心的吧!”
听着袁可立的感叹,崇祯轻笑了一声:“是呀,说起来,朕要感谢孙爱卿,也要感谢你和熊爱卿。
若非是孙爱卿极力坚持修缮关宁防线,袁爱卿巡抚登莱,整顿兵政,精炼水师,袭扰辽河平原;
熊爱卿在广宁以点带面守住基本盘,三方战略布置牵建奴,让建奴不敢轻进,
恐怕等不到朕登基,更等不到朕北讨建奴了!”
“陛下言重了!”
“朕说的是实话!”
崇祯脸色严肃了起来。
三方战略中,最重要的就是关宁防线的存在,这既是防守更是反攻的基本点。
天启二年,孙承宗自请督师蓟辽,重新整顿军务。
督师四年,前后修复九座大城,四十五座堡垒,招练兵马十一万,建立十二个车营、五个水营、两个火器营,八个前锋后劲营,
制造甲胄、军用器械、弓矢、炮石等打仗用的装备有几百万,开疆扩土四百里,屯田五千顷,年收入十五万。
若非孙承宗,哪里有现在的辽西军;
若不是孙承宗,哪里有袁崇焕弄死努尔哈赤,取得宁远大捷?
若不是孙承宗,哪里有袁崇焕的事?
天启六年,孙承宗被迫辞官,高弟上任,命令袁崇焕将所有兵力撤回,防守山海关。
若不是袁崇焕违抗命令,换个守将一定会撤回大军,那建奴就能将大军横在山海关前。
到那个时候,大明想收复失地,只能一座城一座城的攻过去,可攻城的损失大明绝对承受不起。
更重要的是,没有这两百里的关宁防线,建奴就能从多个地方绕道破关偷袭。
就以历史上崇祯二年的龙井关破关之战,如果建奴驻军山海关,与破关而入的大军里应外合之下,山海关轻松就攻破,如此大明就完了。
可有了关宁防线,即便是建奴破关了,也没敢从里面攻击山海关,因为攻破山海关,外面还有两百余里的关宁防线,那里有十几万大军和数十座城堡,依旧出不去。
至于说构建关宁防线耗费了巨资、滋生了辽西将门,与这条反攻踏板相比就不算什么了,至少崇祯是这么认为的。
以空间换时间,这个买卖很划算。
至于说为什么不拿修关宁防线的银子去练兵,难道孙承宗、袁可立、熊廷弼等名臣想不到?
什么明兵不满饷,满饷不可挡,这都是建立在将不畏战的基础之上。
可这个时候有名将吗?有名将能被重用吗?
强如秦良玉都没有得到重用,还指望其他武将?
听着欢呼声,袁可立毫无征兆的朝着崇祯砰的一下子跪了下去,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