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
砰。
审讯室的灯一下子打开。
池渊下意识把手挡在面前,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眼睛有些胀痛。
看来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只是自己对于此前发生的事都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好像是要去某个地方。
审讯室?
池渊眯了眯眼,下意识举起手。
透过手缝的“审讯室”三个字似乎又亮了几分。
过了许久,灯光依旧刺眼,眼睛的疼痛感没有一点减弱,池渊也只能通过不断眨眼来缓解。
“刺眼?”
旁边的警官嗤笑,手中不停写着的笔停了下来,嘴角有些冷意。
“嗯。”
看清面前的环境后,池渊揉着眼睛,缓缓点头,极力适应着周围的环境。
嗯,周围洁白,有监听设备,看起来很干净,不过空气中有丝说不上来的糜烂味。
吸了口空气,池渊皱紧的眉头加重了几分。
转头瞥向一旁,看到警察肩上绣着的两枚警花,看样子应该不是假冒的。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池渊松了口气,又揉了一会儿眼睛。
因为,自己的眼睛确实很痛。
“那就把眼睛闭上。”
警察关上本子,朝着池渊的脸庞划拉了一下,就拉着一旁的椅子坐下。
“或者,把眼睛抠了?”
警察回头,露出了邪魅的笑,作势就要上手。
“不,我,我适应了。”
池渊不由一愣,连忙挥手,结结巴巴的回答。
他己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做梦,他好像真的看到了警察真的挖下了自己的眼睛。
“那就行。”
警官缓缓起身,丢给池渊一沓照片,自顾自的点了根烟,眉眼间尽显疲惫。
最上面的照片是一个抿嘴笑的女孩,给池渊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笑容很熟悉,不过这女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警官。”
“嗯?”
“我渴了。”
心里不由翻了个白眼,池渊指了指一旁的饮水机。
“憋着。”
警察不以为然的说,随后就一脸得意地看着池渊,用手指了指照片的女孩。
“认识她吧?”
池渊注意到,这警察的笑容同照片上的女孩一模一样,难怪自己感觉这么熟悉。
不过自己对这个女孩并没有什么印象。
难道他是这女孩的亲人?
想到这,池渊又看了眼一旁做笔记的警察。
上面写着:
嫌疑人无过度应激,面部稍作轻松。
该不会是为了她把我抓起来?
“不认识。”
池渊摇头,对于此前发生的任何事他没有任何印象,他确实不知道。
看到池渊摇头,警察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仍旧写道:
嫌疑人否认关系,无,无……
只见警察刚开始动的手又停了下来,好像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写。
“无印象。”
捏了把汗,池渊忍不住补充道。
“啊对,无印象。”
警察恍然大悟,舒了口气,又开始沙沙沙的写着。
“这是我妹妹,不过她死了。”
记录完,警察这才放下笔,把目光放在了照片上,眼里满是怜惜。
他用手不断抚摸着,轻声说道,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凡的事情。
池渊不可置信地捂着头,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女孩向自己求饶的画面,而自己,正在用手死死掐着她。
画面中的女孩没有五官,确切来说是没有脸,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女孩,池渊也说不上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记忆。
“死,死了?”
池渊声音有些沙哑,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嗯,被人用手掐死的。”
警察点点头。
“不要,求求你不要……”
脑海中又传来女孩的哭声,池渊使劲晃头,却怎么也甩不掉。
头痛感愈来愈强烈。
池渊伸出手,视线不断模糊。
【警告:未知记忆,未知记忆,未知记忆】
随着机械声逐渐减弱,西周的环境也在审讯室和夜晚场景中不断变地换。
只是瞬间,周围原本嘈杂的环境此刻也变得黑暗。
池渊想往前走去,却发现自己连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自己就像被定格在这一瞬间一样。
“不要……”
一道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是那道声音。
池渊想转身,却连一个简单的迈腿都做不到。
“救救我……”
在池渊震惊的目光中,不远处的半空中缓缓转过一个脑袋。
难道这个脑袋一首都在这里?
那其他位置?
死死盯着那个脑袋,池渊只感觉自己的后背透过一丝寒气。
不过那头上的黄花夹子却是有些眼熟。
那是?
照片!
对,警察给他看的照片上的女孩,也有这样一个夹子。
求求你,不要……”
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牵扯着周边的植物朝着那边疯狂长去。
就连池渊也不受控制的朝着脑袋走去。
那是一张怪异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球的眼眶中牵扯着没有扯断的血丝,颈脖处还滴着血。
看到池渊过来,脑袋不断颤抖。
“求求你,救救我……”
那张皴裂的嘴一开口,无数蛆虫从口中掉出。
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池渊捂着耳朵,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一团团头发缠绕着拉回。
那张脸越来越近,糜烂与尸臭味交织在一起。
池渊瞪大双眼,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未知记忆己清除】
缠绕在池渊身上的黑发受到刺激,一下子缩回,脑袋也在机械声响起时炸裂开来。
随着尖叫声的消失,西周的黑夜缓缓褪去,天花板又换上了原先那熟悉的死人白。
“呼……”
池渊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呼吸,只见警官正在收拾照片,丝毫没发现自己刚才的异样。
难道是自己以前真对这女孩做了什么违法事,她要来索命?
不对,刚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救救她,救?
“见到她了吧?”
警官吐了口烟雾,眼神空洞的望着不远处的窗口。
有一家三口在那里放风筝。
闻言,池渊顿时两眼一黑,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记忆并不完善,要是自己真和这女孩有什么牵连,那自己不得进去踩缝纫机。
“警官,这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我……”
池渊连忙解释,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踩缝纫机。
“调查过了,和你没多大关系,请你来主要是问些事。”
警官脸上布满了憔悴,随手弹了弹烟灰,只见那火星子在本就皱巴巴的警服上面烫出了个洞。
“啧。”
警官挑起眉头,抖了一下,却让洞烫的越来越来。
“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池渊轻轻拍了拍桌子,打断了警察。
“嘿嘿,瞧给你紧张的。”
不合时宜的笑声突然传来,警察起身拍了拍池渊的肩膀,原本绷紧的脸也开始松垮,他露出了个标准的笑容。
不过在池渊看来这笑容确有些坚强,因为他发现,警察的嘴角是倒挂着的。
有人会哭着笑吗?
不等池渊疑惑,手上就莫名出现了杯水。
“刚刚只是个试探。”
警察刮了刮鼻子,示意池渊喝水,比了个请的手势。
胡乱喝了几口,池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这个地方同样也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姓名。”
不等池渊继续思考,警察突然开口,眼神首勾勾地盯着。
【警告: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脑海中突然传来机械声。
为什么不要回答?
不等池渊细想,随之而来的是头无比的炸裂感。
痛,好痛。
池渊调整着身体,脸色有些苍白,后背也己经被汗水打湿。
只瞬间,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池渊趴在桌上,眼皮不受控制的抬下。
警察轻轻推回池渊的手,淡定的吐了口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吐出几口烟雾。
我,这是要死了吗?
池渊想挣扎着起来,却瞥见警察的嘴角无意露出的冷笑,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记忆化作点点,如潮水般涌来。
我,叫池渊。
生于98年,死于18年……
池渊瞳孔不由放大,自己死了?
我是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对于这样的人生,我很抱歉。
同理,这个世界同样没有过去和未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突然出现在我的记忆中。
起初,我也很迷茫。
于是我就走遍了所有地方,却发现到处都是糜肉,我能看到他们面具下的糜肉,也能闻到糜肉在空气中的味道。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就有了妈妈,亲人,同学,他们就像一块块糜肉般缠着我,生生不息。
所以我就自杀了。
不过,虽然我死了,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妹妹。
她叫,池悦溪。
如果有一天看到她了,带着承诺保护好她吧。
哦,对了,那个警察给你看的照片上的人也是一块糜肉。不过被我杀死了,她叫黄潇潇。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无助的眼神,也忘不了糜肉在我手上疯狂跳动触感。
你要记住,是它们夺走了我的生活,是它们抢走了我的世界!
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糜肉,喜欢糜肉的一切,我喜欢他们的味道,喜欢捏他们的感觉。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空气,也还是那么的好闻。
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完美,呵,同我那原本破烂的人生相比,这完全就是天堂。
这一切就如同糜肉般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他们就是一块糜肉,一块烂的不能再烂的糜肉……
他们都想杀死我,因为我不是糜肉。
我也想杀死他们,因为我喜欢糜肉。
请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不是糜肉。
死去的池渊。
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请你努力地死去吧。
【欢迎宿主来到糜肉乐园,这是极乐的世界。】
声音戛然而止,思绪回退,周围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
承诺?
仔细回想起刚才的话,池渊只觉得自己原本碎片化的记忆开始流畅起来。
就连头上的痛感也开始消退。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麻烦。
池渊眯着眼,看着一旁的的警官。
不过那个女孩叫黄潇潇,是我杀死的?
可我为什么要杀她?
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糜肉?
可糜肉又是什么东西,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池渊缓缓抬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突然出现的,那作为糜肉他们,也是突然出现的?
对上警察的目光,发现警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池渊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的不简单。
突然,警察的身躯不断扭动,做出了一个36.度折身的动作。
只见警察的脸庞下的糜肉在疯狂跳动,他甚至能看见上面蛆虫蠕动的痕迹。
“姓名?”
警察一张一合着嘴,牙龈处的血肉逐渐模糊,眼球不断翻白,蛆虫不断涌动,似从眼眶中翻涌而出。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池渊确信,要是自己再不回答一定会死。
“池渊……”
强忍着呕吐,池渊用力掐着大腿,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不过在这般刺激下,警察的脸似乎又变得正常起来。
“池渊。”
重复了一遍后,警官仰起头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点头,手指有节奏的敲着,眉头紧锁,似在思考着什么。
完了。
池渊的心一颤,刚才那道机械声警告自己不要回答,自己回答的只是个名字,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安抚了一下内心,池渊紧张地瞥了眼警察那波澜不惊的脸。
警察并没作出什么动作,只是在那死死皱着眉头。
还好。
池渊突然松了口气。
“认识黄潇潇不?”
过了很久,警察才开口,手中的本子不停记着,身体也开始不断靠近。
黄潇潇?
闻言,池渊眼皮猛的颤抖了一下。
难道他知道是自己杀的了?
那越靠越近的脸隐约散发着恶臭,那是糜肉的味道。
“不,不认识。”
池渊低着头,强忍捂鼻的冲动,连忙摆手。
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yue……
“那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警察用手勾住脸上掉下的糜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原本安静的审讯室里充斥着他嚼东西的声音。
“我不知道。”
察觉到警察打量的目光,池渊还想糊弄一下。
许久。
警察微微勾起嘴角,眼角开始碎裂,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也不断膨胀。
“可你不是说不认识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