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人,在结婚后以家庭为重,都要缩减社交圈。
她还匿名加入过一个家庭主妇的群聊,有的都快70岁了,还像整天围着丈夫孩子打转儿的陀螺。群里年龄最大的老太太,跟随女儿女婿去星际发展,负责给一家六口人做饭,最后因为受不了两个孙儿整日的吵闹,突发心梗住院了。
因为没人照顾,虞姗心想闲着也是闲着,戴上口罩和遮阳镜跑去医院照看老人。
日复一日地忍受油烟和孩子的吵闹,心里的委屈从不敢告诉家人,只能天天在主妇群里倒苦水。群友都劝她,与其这样被家人压榨,不如早点回地星养老。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要在女儿下班前,从医院赶回家做饭。
孙虞姗没有阻拦。
看着老人蹒跚的背影,不由地泪眼婆娑,等她老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就算物质条件比她好一点,也难以逃脱身为庸俗主妇的尴尬处境,为子女操劳一辈子,依旧没换来好脸,是可以被压榨的工具人。她的自我意识,完全在抽油烟机中被消解了。
鼓起勇气表达自己想回地星养老的主张,却被老伴儿骂是“自私”。
因为女婿有一份看着还不错的光鲜的工作。
她能出一份薄力,就别省着。
一个月后,孙虞姗去了老太太在地星的家,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女演员,很漂亮的。
老太太走得很突然,主妇群里八卦说,老太太豁出去了,在一个刮风天跑出家,说是准备回地星,结果摔了一跤,因为太肥胖没能爬起来,死了。
孙虞姗帮老太太清理了院子里的杂草,灶台上是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朴实而又温暖,按照老太太在医院里的遗愿,她把黄金打的圆形耳钉埋在了灶台上的花盆里。
回家的时候,她心情很低落。
要怎么处理这一生,怎么才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老了不被人嫌弃,算不算温馨。等她老了……那一刻,她迫切地想要一个跟周珉的孩子。可是他都每次都做措施,次数寥寥,就算掐准分秒,她也根本没有机会。
群里的主妇们照旧困在各自的琐碎里,她们都生了孩子,经济水平一般,但向往着富人的生活。在群主发布了老太太的讣告后,有群友吐槽:“在那种风暴天跑出家门,就是存心找死。上了岁数的人,随便摔一跤都要半条命。”
立马有人跳出来解释:“可能老太太后悔了这一生,想要重来。”
“重生吗?”那人不屑一顾,“别搞笑了。你死一个给我看看,要是能重生回过去修补遗憾,通知姐妹一声,我也去死。”
“重生是小概率随机事件。”
“哈哈哈,重生就是在作弊,因为重来而人生翻盘,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作弊就是作弊,没得洗白。”
重生至今。
她的人生和前世有重叠交织的部分,也有不一样崭新的部分。
就像上学期没有考试及格的课程,补考后,顺利过关了。
唯独周珉这一关,她过不去。
既然如此,利用他帮爷爷洗白冤屈,就是她心底最深的盘算。前世他从未为他们这段关系努力过,今生他愿意努力了,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
只是,群友关于「重生就是作弊」的言论,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记得她还回复了一句:“你是魔鬼吧?难道重活一次,还要重蹈前世的覆辙,跟上辈子一样失败吗。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不接受反驳。”
当时就想,要是她重生了,一定不当周珉的舔狗了。
什么狗屁一见钟情,发了疯地对一个人好,都是无聊的自我感动罢了。
哪怕费尽心机嫁给他,也全是踩坑!
此刻。
黑暗的书房里。
周珉撩开她的裙摆,隔着光滑的丝袜,亲了上去。
她像一滩水,融化在他怀里。
“周珉,我想先声明一件事。”
周珉眼皮一跳:“什么?”
难道是要告诉他……那个?
“那个,你先放开我,我慢慢说……”
周珉眸光冰冷,想起此前种种,害怕张军说的那些话被一一印证。
那么,她这是要收网了?
“孙虞姗女士,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没本事还你爷爷清白,你就抗拒跟我睡,但你休想赖账。”
她慌了,这是要被识破的节奏。
“赖、赖什么账啊?”
屋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周珉微微整理一下衣冠,将她遮在身后。
门把手被拧了两下,没拧开。
孙虞姗松了口气,他关门的时候还反锁了,看来是早有预谋。
手机突然响了。
是季乘灵打来的,周珉直接摁掉,拿走她的手机——
“你说,赖什么账?”
孙虞姗表情无辜地摇了摇头,她从不赖账。
“那天,你哭那么惨,为了季乘灵。”
那天……
是那天啊,她去酒店找季乘灵,然后发现研究所的录取名额被强占。私人机构的老板告诉她,胳膊拧不过大腿,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跟她讲了一堆没用的大道理。
而她哭,是因为周珉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没站在她这边,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了一下她。
可是,孙志盛另娶,和他的白月光重新组建了家庭,接下来她马上就会失学,失去学校的庇护,她就是粘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因为,星际失业人口只能去干黑五类。
像胖哥和猴子那样,或者沦为娼妓,要么偷要么抢。
周珉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她可能面临什么。
所以对于这件事,她一直心存芥蒂。
后来吴粮才送被偷藏两年的录取通知书,这件事,才算翻篇了。
没想到他还耿耿于怀,凭什么啊?
重新把前因后果捋了一遍。
周珉彻底愣住了:“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
孙虞姗半信半疑:“你还跟我说的什么季乘灵不老实,为她哭不值得一类的话。难道这些,你也不认?”
周珉笑了。
他怀疑错了,季乘灵并非他的情敌,刚才她鼓起勇气要和他声明的那件事,不是他心里想的这件事。但他心里的苦水,还是不吐不快——
“我当时以为是季乘灵在跟你告白,还在床上铺满玫瑰花,那么明目张胆。”
“季利明跟我说的是,要我们一起去见证你们的幸福。”
“我问前台要了房间号,在窗外看见她抱你了。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