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说她杀了两个修士?”
荡阴山北麓某处破庙内,陆延生一脸诧异的望着朱岩,眼中寒光闪烁。
方才在小葵的示意下,朱岩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一一交代,说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被陆延生打断。朱岩望着踱步而来的陆延生,眼皮直跳,连忙说道:
“此事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被杀的两人也是散修,和我兄弟三人一样在天师府供职,离开望天之前,我还曾和他们见过一面。”
“这两人是什么修为?”
陆延生问道。
朱岩回忆片刻,语气笃定的说道:
“两人都是筑基境,其中一人名叫张奎,是筑基五重境,另一人名叫张斗,修为已是筑基后期。”
陆延生凝视朱岩片刻,沉声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那农妇叫什么名字?”
朱岩愣了一下,他有些好奇陆延生为什么对那农妇这么在意,沉吟少顷,这才回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妇人应是姓沈,听说是檀州那边来的,乃是农籍。”
陆延生闻言,心中了然。
他此时已无比确信,朱岩所说的那位农妇,就是被徐元平带到望天避难的沈馥。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沈馥虽然算得上是沈家村当之无愧的樵猎好手,甚至在铜鼓山的几个炼气境弟子手底下也能坚持几个回合,但也不至于强横到打杀筑基修士的地步。
她身上定然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陆延生抬头望着满天星河,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眼神却是愈发坚定。
侧过脸望着气定神闲的小葵,陆延生随意的说了句: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说着便自顾自的走入破庙,找了个干爽的地方重新坐下,闭目冥想。
小葵心领神会,笑眯眯的往朱岩走去,朱岩见陆延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看了眼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侏儒少女,顿时冷汗直冒,嘴角抽动几下,挤出一丝笑容: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总觉得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比陆延生更可怕。
“我送你!”
朱岩话音刚落,小葵忽然欺身而上,一只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猛一用力,伴随着一阵梦呓般的低语,朱岩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朱岩死后,陆延生并没有继续留在破庙,为了尽快恢复损耗的灵力,他甚至在破庙里布置起聚灵法阵,在法阵的作用下,两人体内的灵力快速充盈起来,脸色也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再次踏上了行程。
只是两人走后没多久,又有一行人来到破庙。
“师姐,确实是陆师弟!”
解良在破庙内游走片刻,来到席怜衣身旁,一脸凝重的说道。
即便陆延生已经离开,但他修炼《一炁通玄真经》残留的灵力波动依旧没有瞒过这些铜鼓山弟子的探查,席怜衣望着倒毙而亡的朱岩等人,面沉如水,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跟陆延生来到这个地方。
一路上,陆延生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迹,因此他们可以轻易的追寻陆延生的踪迹,但倒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却像是在提醒他们,再追寻下去,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素来稳重的沈星河见席怜衣游移不定,下意识的问道:
“师姐,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席怜衣扫视一眼,见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决定,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同门,若是他遇到什么难处,我们也能搭一把手不是。”
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席怜衣是什么意思。
李长舟见其他人都没有反对,也是没有反驳,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启程之时,席怜衣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指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随口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解良抬头望了眼星空,又看了看席怜衣手指的黑暗处,迟疑着说道:
“这里是长水与荡阴山脉的交接之处,再往西南,就是枉死河……”
说到这里,解良陡然一惊:
“是朝廷关押处斩死囚的地方!”
席怜衣闻言一脸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脚步轻点,曼妙的身姿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追!”
……
清晨,忘川县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随着几声鸡鸣响起,正在温柔乡中酣睡的忘川县丞韩奇蓦地睁开双眼,一把掀开带有身体余温和女子馨香的被褥,艰难的直起了身子。
听到身边传来的动静,尚且包裹在被褥中的女子眼皮跳动几下,却是没有睁开,嘴里嘟囔几句,随即又翻身睡去,韩奇见状,正要笑骂几句,但腰间传来的酸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清醒过来。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韩奇无奈的看了床上佳人,随手拿起一件长衫披在肩上,依依不舍的离开床榻,开门走了出去:
“备马!”
房门外已有仆人等候多时,见韩奇出来,仆人立马迎了上去,一边帮韩奇穿好衣裳一边低声说道:
“老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只是……”
韩奇不满的瞪了仆人一眼: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作甚?”
仆人擦拭一下额头,低声说道:
“老爷,徐娘说,昨晚的账您还没结,您看……?”
韩奇闻言老脸一红,低声骂道:
“她着急个什么劲,我堂堂一县之主,还能差她那点快活钱不成!”
他四下扫了一眼,随即又道:
“你去告诉徐娘,让她明日午前,到县衙找陈小刀,到时候自然会把钱给她!还有,警告她莫要乱说,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我拿你是问!”
仆人无奈的看了眼自家老爷,点头应是,随即快步离开。
等仆人再次回来之时,身边已是多了一人,正是县丞幕僚陈小刀。
“小刀,你来的正好,我且问你,昨天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韩奇一见陈小刀,便立马挥退仆人,拉着陈小刀就往外走,边走边低声问道。
此时天香阁外正停着一架马车,马车四周并没有护卫,只有一名马夫,陈小刀看了眼清静无人的街道,苦笑着说道:
“我爹说了,您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办妥当,只是他有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
“我爹说,办完这件事之后,您再也不和别人说起当年那件事!”
“什么事情?”
韩奇愕然,随即便反应过来,笑骂道:
“你爹就恁地小气?也罢,你告诉他,只要这件事办好了,我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多谢县公体谅。”
陈小刀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形单影只的韩奇,拱手道:
“县公且稍待片刻,属下去安排些人手!”
韩奇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步踏上马车:
“不必了,你先带人去押解牢犯,我随后就来。”
说完径直掀开车帘,嘴里嘟囔道:
“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有鬼吃了我不成……”
话说一半,韩奇顿时愣在当场,手上的帘布从指间划过,自然垂落。
马车内,陆延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大腹便便的韩奇,小葵坐在角落里,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调侃道:
“韩大人,你看我们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