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星光下,一道土黄色的光晕一闪而逝,在陆延生切断老者和厚土十绝阵的关联后,法阵内的厚土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仅仅过了片刻,就已消散殆尽,随着一声轻响传出,看上去有种厚重感的法阵障壁也随之破碎。
法阵彻底瓦解!
见此一幕,老者不禁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有进入这法阵,而是在阵外掌控法阵运行,或许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恨恨的看着陆延生,他很清楚,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自己的谋划很可能已经成功了!
陆延生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眼那些还没有从神念冲击中回过神来的修士,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这些人已经没有活路了。
虽然这些人没有透露自己的来历,但是以天人的行事风格,这些修士难逃一死,就连其背后的势力,也必将会被连根拔起。
哪怕是陆延生自己,也知道,杀掉这些人,对自己来说利大于弊。
这些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样貌,如果任由他们离开,陆延生敢肯定,不出一日,他就会成为整个修行界的公敌!
与天人勾结,残害同道,对整个修行界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滔天之罪!
只不过,让他亲自动手的话,他仍旧有些不太习惯,对方要对付的只是身边这位天人女子,自己只能算是倒霉,碰上了这件糟心事,被牵连了进来,但是归根结底,对方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过节,要让他一下子杀这么多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陆延生感觉有些下不去手!
看来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啊!
陆延生心中感慨。
“能不能把他们先关起来?”
思考片刻后,陆延生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看着身边的天人女子问道。
女子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
陆延生见状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们暂且把他们看押起来,至于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说着指了指一脸茫然的老者,说道:
“这些人的神魂受到了不小冲击,一时半刻应是难以恢复过来,不过时间一长那就不好说了,所以你还是尽快派人过来吧!”
“好!”
女子再次点头,果断应道。
见事情告一段落,陆延生便准备向女子告别:
“大人,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在此久留,就先告辞了!”
女子闻言一愣,问道:
“你是要去平顺么?”
陆延生笑道:
“正是!大人,有缘再会!”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腾空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延生并没有问女子的姓名,但是从老者的话语中,他大概猜到了女子的身份,擅长控水,姜姓,应该就是出自天人五氏中的流姜氏!
他依稀记得小葵曾经说过,自己昏迷之时,她们曾经带着自己躲藏在荡阴山多日,当时燧石氏天人纵火烧山百余里,火势滔天,连烧数日,最后正是流姜氏的人出手扑灭的。
加上在永宁城外那次,这算是陆延生第三次和流姜氏天人接触了!
总的来说,他对这个氏族的天人印象还算不错。
就是不知下一次相见,会是怎样一副场面!
顺着洪鹤鸣等人留下来的气息,陆延生很快便在一处山阴之地找到了洪鹤鸣三人,见陆延生到来,洪鹤鸣不禁有些疑惑,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陆延生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找来,那位大人呢?”
陆延生知道他想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她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但我看她那样,好像认识你!”
洪鹤鸣说道。
只是陆延生根本不想跟他辩驳,转移话题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直接前往平顺城,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
洪鹤鸣奇怪的看着陆延生,此时的他依旧在猜测陆延生和那天人女子的关系,这时候苏然走上前来,说道:
“这里离平顺城只有不到三十里,如果我们星夜赶路,日出之前就能到达平顺城外。”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叶璃便提醒道:
“只不过如今平顺城还在王家和太玄宗手里,我们去了,也只能留在城外,说不定还会碰上其他散修。这样一来,我们的举动,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了。”
“无妨!”
陆延生摆了摆手:
“只要那些人不从中作乱,坏我们的事,那就不必在意。”
他看了眼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洪鹤鸣,然后说道:
“如果都没有意见的话,那我们就立即动身,前往平顺!”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就连洪鹤鸣也收起了八卦之心。
他们很清楚,一旦到了平顺,他们的处境,就没有如今这般安逸了。
在平顺城,他们必须时刻提防太玄宗弟子的反杀,尤其是那些个筑基境、金丹境强者。
当然,对陆延生而言,太玄宗修士根本不足为虑,据他所知,太玄宗的整体实力和铜鼓山相差无几,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境,在天人出现前,太玄宗的元婴高手不可能会在这些不入流的散修身上浪费灵力。
就算是太玄宗倾巢而出,陆延生也有无数办法应付,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开启穿越模式,直接返回三界山当他的玄阳宗宗主,或者是离开这里,返回安宁村,抱着沈馥过几天悠闲日子。
……
翌日清晨,大日初升,霞光万丈,将屹立在南诏故土上的平顺城蒙上了一层金黄颜色。
平顺城通往高观镇的官道上,四道身影缓缓向平顺城方向走来。
“这里就是平顺城?”
看着眼前的平顺城,陆延生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传言朝廷大军已经将整个平顺包围了起来,甚至还有天师府的修士以及无数散修助阵,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成了战场的平顺城定然会变得破败以及血腥。
但是此刻出现在陆延生眼里的平顺城,却是另一番模样。
除了城外数里处零星散落的无数营帐以外,平顺城的城墙上,竟然没有任何烽烟迹象,城门大开,甚至还有不少百姓来往其中。
唯一给平顺城带来一丝紧张气氛的,只有守在城门处的那数十名披坚执锐的士卒。
这些士卒在按部就班的查看着每一个进城的百姓,没有发现异常的话,就会果断放行,甚至没有趁机上下其手,从中渔利。
整个平顺城,平和得让人难以置信!
洪鹤鸣见陆延生一脸不可置信,顿时感到有些好笑,解释道: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这平顺城,确实不像是在打仗,只不过后来我才听说,朝廷的大军只是驻扎在城外,根本没动,就等着天师府将太玄宗铲除,再派人劝降,如果劝降不成的话,才会攻城!”
“原来如此!”
陆延生恍然大悟,他忽然想起这个世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修士不能参与凡俗之间的战争,人皇开国之初,几个边陲小国就曾经让治下的修士来抵挡武朝的入侵,造了不少杀孽,因此人皇才会动用天人,对那些“不听话”的小国施以雷霆手段,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在天人的极端武力之下,那些小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转眼间就被武朝吞并,变成了中央大国的一部分。
南诏国就是其中之一!
数个月以前的长青门之乱也是如此,虽然长青门等几个龙津门派裹挟了龙津城参与叛乱,但实际上,与武朝西军对抗的,却是从九边引入的会剌蛮部,而西军的随军修士,对付的也是叛军的修行中人。
陆延生没想到,这种惯例被沿用至今,就连天人也不敢打破!
几人在平顺城数百丈开外驻足片刻后,便在洪鹤鸣的带领下,来到朝廷驻军不远处的一个村庄落脚。
但陆延生等人很快就发现,这里说是村庄,但更像是一个新兴的城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不仅有客栈、食府、茶楼,甚至还有钱庄!
无数身穿戎服的军士出入其中,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陆延生甚至还看到不少修士的身影,他们和那些军士一样,出入于茶楼酒肆中,品尝着美酒佳肴。
浓重的烟火气息在这些修行中人身上竟体现得淋漓尽致,也算是少见!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场景,陆延生这才知道,散修为什么不被那些修行势力待见了。
陆延生也算是见过世面,不仅铜鼓山生活了二十多年,还在天下第一剑道宗门青冥剑宗的青冥峰逗留过几日,甚至还曾经去过长青门的长老洞府,但是那些地方,都没有如此浓重的凡尘气息,就算是那位已经忘记了名字的长青门长老的洞府里,也尽是一些修行中人才用得上的器物,寡淡得令人发指。
而这里的百姓,似乎对修士的存在也已经见惯不怪,幸好洪鹤鸣手里还有些官钱,不然几人很可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选定一处客栈落脚后,几人便又马不停蹄的外出打听消息。
他们初来乍到,对平顺城的情况基本上一抹两眼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几位道友也是来参加考核的?”
就在几人四处游弋找人打听之时,忽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在下冯会,不知几位道友怎么称呼?”
“原来是冯道友,幸会幸会,在下洪鹤鸣,我身边这几位,都是来参加这次考核的道友!”
洪鹤鸣见有人主动攀谈,顿时喜出望外,问道:
“听冯道友的意思,似乎也是为此而来?”
冯会诧异的看了洪鹤鸣一眼:
“几位道友面生的很,应该是刚来到这里吧!”
洪鹤鸣点了点头,随后招呼小二上一壶好茶,这才说道:
“看来冯道友已经来这里多时,可有所斩获?”
“斩获?”
冯会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洪鹤鸣递过来的茶水,说道:
“自打听说巡守使要来,我们连太玄余孽的影子都没看到,谈何斩获!”
“这么说,他们也得到了消息?”
洪鹤鸣微微一愣,但想起方才看到的平顺城,瞬间又释然了。
平顺城虽是战场,但并没有封城,百姓可自由出入,外界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城里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苏然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插话道,自从加入这支小队伍后,他就一直对考核之事念念不忘,整天就盼着尽快通过考核,改变自己作为散修的悲惨命运。
“这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还是打算再盘桓些时日,看看有没有机会!”
冯会说着,看了眼苏然,问道:
“不知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苏然!”
在知道考核可能无功而返后,苏然忽然有些兴致索然,不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原来是苏道友,幸会!”
对于苏然的冷淡,冯会也没有在意,他拿起茶杯轻汲一口,随后看向洪鹤鸣,道:
“按照天师府定下的规矩,你们若是想全员通过考核的话,至少要收集八个太玄宗弟子的本命精血,但如今太玄宗龟缩不出,你们要通过考核,怕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洪鹤鸣点了点头,叹道:
“我们也没想到太玄宗对巡守使如此忌惮!”
“呵呵……天人之威,人尽皆知。”
冯会闻言笑道:
“太玄宗的人又不傻傻子,以他们的能耐,又怎么可能是天人的对手!”
“只是这样一来,这次考核,很可能会到此终结,到时候,我们这些散修,便要另寻出路了!”
苏然有些悲观的说道。
洪鹤鸣闻言微微有些不快,道:
“苏兄,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或许还有转机!”
“洪道友说的没错,苏道友不必如此失望!”
冯会也觉得这个苏然有些悲观,出言劝道。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延生冷不丁的问了句:
“看来冯道友对此早有计较,不知能否指点一二?”
“哈哈……”
冯会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对方看出了端倪,顿时大笑起来。
“阁下果真心细如发,冯某确实有些想法,只不过不知当不当说!”
洪鹤鸣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
“还请冯道友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