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周平静的日常让严沐非常不适应,在他的记忆里自从被抓到这个地方,他不是在试验台上被研究,就是泡在营养液里半梦半醒,唯一还算安宁的时候居然是……
严沐想起自己刚被抓来时的情景,他与几个同龄的小孩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每隔几天都有同伴被拉出去,不知何时会轮到自己,可即便是这样……也算是少数美好的记忆。
几张面孔从脑海中浮现,瘦弱苍白,年龄甚至比自己更小,他们有的趴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哭闹,因为最闹腾的早被研究员拖走了,有的拉着自己的衣摆不知在说什么,明明时间没过多久,严沐却记不清了。
一只手握住严沐的手臂奋力向前跑,塘七刚一转头就发现落在队伍最后不知在想什么的严沐,赶忙跑过来,拖着他跟上前面的大部队,庆幸的是刚才教官可能走神没注意这里发生的事。
在严沐陷入回忆时,林佑所处的识海也发生了变化。一瓶透明的糖罐不知何时出现在黑皮沙发的底下,林佑被它散发的微光吸引。
在这样黑暗的识海里连灯都打不开,居然有除了契约物以外的东西可以散发光芒。林佑趴在地上用手掏沙发底下的糖罐,可无奈的发现变小后粗短的小手根本够不到,没有办法,只能耗费点灵魂力把糖罐抓了出来。
透明的糖罐里星星点点散发着仿若萤火虫一样的微光,打开罐子把几颗星星握在掌心,温润飘渺的触感仿佛没有实体的火苗。喃喃的低语声出现在周围,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反而带来别样的安心。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好想去看看……我们这么多人总有一个可以逃出去的。
想念冰激凌了,妈妈我再也不吃陌生人的食物了。
哥哥,好冷啊!抱抱我好吗。
沐被他们带走了,不过没关系我应该很快就要去陪他了。
游乐场,木马,蓝天……一定要有人活下去,代我们所有人看看外面。
………………
糖罐的盖子被重新合上,隔绝了孩童们最后的执念和对严沐的祝福。林佑推测严沐对过去同伴的思念,让死去孩童的执念都聚集到了这里,不过从数量上来看,只有与严沐关系亲密的才会被吸引。
这种执念其实也是一种能量,尚若用这些执念修复系统,那么他很快就能和司命学校联系上了,可一但使用就会促使严沐心中最后的美好回忆也消散,林佑看着手里破败的系统犹豫不决。
放在这里改善环境也不错,能量什么的先把收集装置改装好,不着急。他决定努力下挑战自己,就当是历练了。最后林佑把罐子放到矮桌的一角,重新拿起系统,依靠自己的力量修补里面的符文。
他的炼器造物学的不差,但毕竟只是还没走出校门的实习生,就算只修理一小部分的系统也是极其艰难的。沉浸在符文与能量知识里的林佑己经好久没有关注外界发生的事了。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的睡前故事严沐甚至以为林佑消失了。不论他如何呼唤,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始终都没有响起。烦躁的用笔戳了戳本子,然后在上面画了个黑色的小人。
一旁的塘七发现了异常凑了过来:“你在画谁?”
严沐没有说话,默默的把画涂掉,他不希望林佑的存在被别人发现,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异样的目光。
经过几日的相处塘七对严沐的性格还算是了解,严沐很少有自己的情绪,大多时候都好像是在发呆。如果没有人下达指令,他就像是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木偶,更别提烦躁失落等复杂的情绪了。
塘七对此很是苦恼,他希望能够更深入的了解严沐,而不是被关在他世界的门外。他知道严沐不是真的没有情绪,他能闻的出来,那种浓郁到让人窒息地悲伤,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指不定哪天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严沐推开了塘七凑过来的笑脸,自从那天之后塘七总是旁敲侧击林佑的事情。严沐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的事那么执着,还有那张笑脸。他们都沦落到了这种地方,为什么他的脸还可以笑出来。
塘七可不知道严沐在想啥,他不过是发现只要自己提起画的事,严沐就会格外的激动,这让他感觉自己距离严沐近了很多。严沐也更有生气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能拒绝他人的请求就是好事。塘七很早就发现严沐及难拒绝别人的要求,不论是多么过分,他都会无条件遵从。
记得有一次体检完后,医生给每个孩子发了一袋糖。那天严沐被几个年纪大的孩子堵在了厕所里,在这个地方只要你不引起骚乱,医生和教官都是不会管的。他们不仅要求严沐把所有糖交出来,而且还要脱光严沐的衣服检查是否私藏。
当严沐毫不犹豫脱光了自己的上衣,正要解裤子的时候,塘七冲了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大骂:“你是傻子吗?”严沐一脸茫然的眼神刺痛了塘七的心,这家伙根本不理解自己骂他的缘由。
塘七几拳干翻一个人,突破包围圈,带着严沐从厕所逃了出来。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塘七看着严沐像没事人一样整理衣服,心中升起股无名的怒火:“你为什么不反抗!至少向我求助啊!如果我没发现,今天你就任由他们欺负吗?”
说着说着,激动的塘七把人逼到墙边,握紧严沐冰凉的双手:“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严沐眨巴着眼睛,他感觉自己听不清塘七说的话,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满脸愤怒,是在骂自己吗?是自己做错了吗?可是今天自己很听话,他为什么还那么生气呢?
严沐从来没有见过塘七如此愤怒的表情,不仅仅是愤怒还有种说不出的伤心。他不理解塘七伤心的理由,被欺负的不是自己吗?可塘七看起来比自己难过多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缓缓打开一首紧握的拳头,一粒葡萄味的水果糖静静的躺在掌心,严沐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他还留了一颗最喜欢的藏在能够随时抓住的地方。抢糖的孩子因为严沐配合的态度只记得检查他的衣服,而忘记看他的双手,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看着严沐把掌心的糖果伸到自己的面前,塘七的怒气就像是被戳破的泡泡一样消散了。
“你这家伙,也不是真的傻。”塘七从自己袋子里倒了一半糖给严沐,拍了拍他肩膀“你不是一个人。”
小孩子表达友情的方式,有时就是很简单。塘七只是希望严沐在遇到麻烦时,会选择和他一起面对,而不是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一切。
摸了摸重新鼓起来的糖袋,严沐从里面拿出一颗奶糖放入嘴中,即使不是葡萄味的,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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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塘七更加黏严沐了,就连上厕所都要拉着一起去,他担心在自己没注意的地方严沐又被欺负了。
林佑偶然窥视外界的时候总觉的塘七像护犊子的母鸡,而严沐就是他脆弱的崽崽,无时无刻都要看着,护在掌心才安心。
随手放在桌角的糖罐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黑暗的识海空间里映照出温馨的一角。黑皮沙发上的小孩抱着毯子安稳的睡着,半点不受一旁机械运转声的影响。
“咔哒……咔哒”在林佑的努力下学习系统上飘荡的一条法则线终于运转起来了。这是一条关于能量收集的法则,正常情况下只要林佑不断完成任务,系统就可以收集到足够的能量,而能量就是世界本源。
世界本源在每个时空都不一样,似乎和世界的起源有关,名柯世界起源于漫画,所以世界之源就是一张张漫画书页,林佑可以得到的就是他补充的剧情里面最精典的几页纸,这就是世界意识给予的报酬。但现在林佑被困在他人的识海,当然需要其他解决方法。
金色的法则线飘荡入安睡男孩的眉心,通过了意识的桥梁与外界产生了联系。
每个世界内部其实都弥散着稀薄的世界本源,林佑可以通过海绵滤水的方法缓慢的汲取能量,然而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偷窃,会使周围人的运势下降,但只要不吸取太多就没有大问题。
有了能量,修复求助功能就相对而言简单许多,林佑重新提起干劲,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