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密信明确记载了自天武城之战后北漠王庭发生的惊天变故。
信中写道,北漠二王子达勒在未能如愿攻破天武城后,竟然带了一小队人马偷偷潜回了北漠王庭。
达勒不知何时联络了一批忠于北漠王的部族首领,在他们的拥护下想要硬闯王帐。
达勒扬言北漠王并非如大王子宣称的那样身染重疾,而是被权欲熏心的大王子给囚禁了起来。
他还说南下攻打大齐就是北漠王给他下的密令。否则,鹰狮两部的人马怎么可能会听从他的指挥。
对于达勒宣扬的这些,北漠大王子断然否认。他怒斥达勒包藏祸心,擅自挑起北漠和大齐两国之间的战事不说,还把病重在床的父王拿出来说是,实在荒唐至极。
双方互相攻讦,互不相让。
达勒一直要求进入王帐,面见父王。而大王子则反复强调达勒有弑父夺位的野心,为了保护父王,要寸步不让。
双方僵持了近一个时辰后,不知为何突然动起手来。
让所有人都没始料未及的是,大王子竟然在自己掌控的地盘被达勒强势斩杀。
不仅如此,大王子的正妃,长子和次子也在一片混战中为人所害。
除了大王子次妃带着小儿子陪北漠王妃一起去草原活佛那里礼佛外,大王子一系的人马大部分都惨遭达勒血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达勒继承王位已是板上钉钉的时候,变故再次出现。
礼佛中的北漠王妃在惊闻噩耗之后,很快振作起来。她在大王子次妃的协助下联络了娘家的部族,原本支持大王子的势力以及因达勒擅自发起与大齐的战争而利益受损的部族,很快就凝聚起了强大的力量。反而将达勒围困在了王庭之内。
达勒偷偷潜回王庭,带的人马十分有限。即便因为杀了大王子收拢了一部分势力,也很难在北漠王妃的强势围困下突围出去。
但与此同时,达勒在外还有十几万大军,遥望王庭虎视眈眈。
所以,北漠王妃也不敢轻易跟达勒展开厮杀。若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达勒还好说。若是不能,达勒一旦下令让那十几万大军开赴王庭,不说北漠将彻底陷入内乱,北漠王妃等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以保全。
局势再一次僵持下来。
关键时候,大王子次妃请动了草原活佛出面。
活佛言明,草原子民之间不可妄动杀戮,希望北漠王妃和达勒能放下仇怨,各退一步,维系好草原上的和平。
活佛的态度摆在这儿,再加上各方势力都不愿轻易开启内战。北漠王妃和达勒只得暂时让步,开始谈判。
可与此同时,王帐内传出噩耗,北漠王驾崩了!
北漠王一死,草原局势再度风云变幻。
北漠王妃派人大肆宣扬,是二王子达勒图谋王位,不惜弑君弑父。
而达勒则辩解称是大王子在世时对北漠王下毒。北漠王撑到现在已经油尽灯枯,才不治身亡。
但不管达勒如何辩解,北漠王死在他控制的王帐之内,却是不争的事实。北漠上下在北漠王妃的引导下或多或少地对达勒产生了猜忌。
然而,无论北漠王之死的真相是什么。他死后谁能继承王位才是所有人最关心的。
在此之前,北漠大王子出身正统,又得北漠王看中,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之人。
可如今他连带着两个儿子都被达勒杀了,自然是不可能继承王位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达勒最适合成为新的北漠王了。
但是,北漠王妃对于让达勒继承王位一事反应激烈,她宣称宁愿跟达勒鱼死网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这个杀父、杀兄、杀子侄的孽障登上北漠王位。
但达勒却不肯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停地安排人运作,想要获得足够的支持。
双方这回谁也不愿退让,眼看着内乱将起。
这时候,有人提出效仿中原王朝的先例,让大王子次妃之子继承王位,二王子达勒为摄政王叔,暂且统摄朝政。
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大家都不想再每日担忧内战何时发生,也不愿看着有不顾人伦之嫌的达勒继承王位。
而且,王座之上若是坐着幼主,那可比成年君王要好糊弄多了,大家的日子也更好过些。
随着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达勒和北漠王妃只得妥协。
很快,新的北漠王就确定了,正是胥琰的胞弟。不是没有人提过让胥琰继承王位,只是胥琰已经很久没有在王庭现身了。
大王子当时派胥琰秘密出使大齐,对外宣称胥琰近期会在九寒原闭关修炼,以防备达勒的耳目。如今局势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再隐瞒也没有意义。
大王子次妃便当众宣布,胥琰在北漠王和大王子的指示下,秘密前往大齐,向大齐朝廷表明北漠王庭并非有意掀起战事,希望能共同应对叛贼达勒,恢复两国和平的态度。
不管这个说法能不能是否可信,如今胥琰人在大齐却是毋庸置疑的。北漠掌权的贵族们自然不会再考虑让他回到北漠继承王位。所以最终只能选择胥琰的胞弟来当新一任的北漠王。
新王人选确定后,北漠王庭很快就举办了先北漠王的葬礼和新王的登基仪式。
大王子次妃,也就是胥琰和新王的母妃,被封为王太后。北漠王妃加封为太王太后,而达勒则被封为摄政王。就连人还在大齐的胥琰,都被封为明王。
此外,太王太后还在达勒的强烈反对下,要求群臣同意王太后坐在新王旁边听政。
北漠王庭此前毕竟一直在大王子的掌控之下,大部分的朝臣都效忠于他。大王子死后,他的儿子成为新王,这些人自然转而效忠新王母子和太王太后。
所以尽管达勒强烈反对,他与王太后二人共同主持朝政的格局最终还是成立了。
而在新王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上,王太后和摄政王就在是否停止对大齐征战一事上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太后认为两国维持了二十年的和平殊为不易,不应因一己之私让两国子民再受战争之苦。
而摄政王则认为大齐富饶无比,大齐百姓都过着比北漠百姓富足无数倍的生活。为了北漠子民日后能过得更好,受这点战争之苦是值得的。
两人互不相让,不欢而散。
而在北漠王庭内部,主和和主战的势力都不在少数。
主和派非常认同王太后的观点。他们中很多势力都跟大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那些靠着两国边境商贸往来每年赚取巨额财富的部族,对擅自挑起战事,切断商路也切断了他们财路的达勒十分不满。他们极力要求平息战事,重开边榷,恢复两国正常的贸易往来。
而主战派中大部分是习惯了掠夺他族财富的部族。这些部族大多崇尚野蛮暴力,打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十分积极地响应达勒侵占富庶的大齐的鼓动。
只是,达勒这个新任摄政王在王庭内的支持者毕竟只占少数。他暂时还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为了在王庭内更有威慑力和话语权,达勒才更要在对大齐的战争中取得不小的成果。
所以,新王登基不久,达勒就以驻扎在边境的大军不能长时间群龙无首为由,带人离开了北漠王庭,重回边境。
大齐在北漠的探子探查到这些消息后,丝毫不敢耽搁,立刻传信回去。新京接到消息后,便马上派人送密信给冯胜,让他把北漠之变告知萧均衡和卢明远。
只是不知为何,竟有人在信使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导致冯胜和魏铉因为赶去救人耽搁了不少时间,而不能及时出现解决刺杀胥琰的刺客。
好在密信最终还是送到了冯胜手里。这会儿众人才有机会得知最近一段时间北漠发生的惊天之变。
书房内,所有人在过目了密信的内容后都震惊不已。但这里面恐怕还得说胥琰的心情最为复杂。
离开北漠还不足半月,他的父亲兄长包括他的祖父通通命丧黄泉。而他不足十岁的弟弟成了新任北漠王!
卢明远和萧均衡他们看到这些消息,都不知道该劝他节哀还是祝贺他获封王爵。
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大家也都保持了沉默。书房内鸦雀无声,安静得每个人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最终,还是胥琰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神情肃穆地对萧均衡说:“多谢郡王殿下愿意告知我这些消息!不过,在下还是得确认一下,这封密信的确真实可信吗?”
萧均衡看了冯胜一眼。冯胜立刻会意,站出来语气十分坚定地回道:“可信!无论是传递消息的渠道,还是信使,都是临行前在下的师父精心精心安排的。
封装密信的手法和蜡封火漆也都是特制的。在下已经确认过了,密信确实是从新京送来的,而且中途也未曾被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