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记得从老张头家到沈药师这里的路？”冯胜惊奇地问小九。
“应该记得吧。”小九被问得自己也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坚持道：“小的别的本领没有，但在记路上还从未出过差错。不管是什么路，只要小的走过一遍，就能清清楚楚地印在脑子里。”
“人才啊！”修林高兴地上前一把搂住小九，“你小子可以啊！这种乱七八糟的路也能记得住。这要是放到军营里，也是一个当斥候的好苗子。”
小九窝在修林粗壮的臂膀下颇为勉强地笑了笑。修林上手没个轻重，小九被他搂得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卢明远看到之后，立刻对修林说：“修林，快把小九放开。我们该走了。”
修林也发现了小九的不适，他赶快松开小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小九没敢看修林，一溜烟儿地就跑到了前面，直接开始往回走了。
事实证明，小九的确没有说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明明到处都是迷雾，周围的景色看上去没什么差别。沿途的林木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但小九就是能几乎分毫不差地把他们来时走过的路再往回走一遍。
而且小九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走起来速度可比老张头快多了。以至于他们出小青岗所用的时间远比进去找沈药师所花时间短得多。
从小青岗出来后，卢明远并没有着急回庆云楼。他在一处隐秘的角落停了下来，对冯胜说：“冯大人，刚才在小院中，你和流苏曾说你们是从一条山间野径直接从山外进入城内的。
那条野径对我们很重要。我想让你带上修林和小九一起去走一趟。走完之后，修林和小九回到城中，城内的人就能掌握这条生路。
而你可以直接出城，去借助鸾台内卫的力量尽快传信给新京，让皇帝陛下知晓简郡王殿下的情况，召集医师来为殿下解毒。”
“国公爷，您让我带修林和小九走一趟也不是不行。只是，您手下的徐欢也知道那条野径的。”冯胜面露疑色，“他比我们更早离开沛县刘氏，按说应该早就从那条野径进入县城之中了。可我好像在庆云楼并未见到他。”
“你是说徐欢在你们之前就来沛县县城了？”卢明远眉头紧锁，“但是我们根本没有见到他。庆云楼三楼视野极好，能俯瞰全城，我们一直有人在关注着城内发生的一切，并未发现有人从外面闯入与县衙的人产生冲突。难道徐欢根本没从那条野径入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冯胜也是一头雾水，“徐欢明明就是奔着从那条野径入城，找到您给您报信儿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呢？”
“此事蹊跷！”卢明远面色凝重道，“徐欢说不定在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只是，我们现在麻烦缠身，暂时抽不出精力去管他的事。
冯大人，你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带修林和小九走一趟。我们先把最要紧的事情完成，其他的就先放一放吧。”
冯胜也知道给简郡王解毒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他直接把徐欢的事抛之脑后，跟卢明远草草道了别后，便带着修林和小九趁着天还未亮急匆匆地离去。
这样一来，他们从庆云楼出来的一行五人到这会儿就只剩下卢明远自己了。
卢明远回头看了一眼隐于迷雾之中的小青岗，转过头来便直接奔着庆云楼疾驰而去。
在庆云楼离庆云楼大概还有两条巷子的时候，卢明远把速度降了下来。他轻巧地避开高呈安排在这里监视的人，不声不响地进了庆云楼的后院。
卢明远穿过后院，走入庆云楼的时候，胥琰正和庆云楼的掌柜李伍其在一楼的大堂里对弈。他看到卢明远后立即起身，前去迎接。
李伍其看起来比胥琰还要急切，他比胥琰后起身，却更早地来到了卢明远跟前。
“国公爷，情况怎么样？”李伍其上来就问，“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您找到那个沈药师了吗？简郡王殿下的毒解了吗？”
胥琰这个时候也走上前来，提醒道：“李掌柜，别着急。容明远坐下来歇会儿，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再把情况说给我们听。”
“对对对！国公爷您快来坐。”李伍其连忙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给卢明远，“您这一来一回估计也挺累的，快歇一歇。”
其实来回这点儿路倒还真不至于让卢明远的身体感到疲惫。但不停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和需要他思考决策的事，让卢明远难免在精神上感到疲惫。
卢明远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胥琰递过来的热茶之后，才开口把李伍其问的那些问题一个一个回答了。
“简郡王殿下所中之毒怎么这么诡异？”李伍其面露忧色，“沈药师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毒道大家了，没想到连她都没有办法完全化解。即便再找其他人过来，也难保他们就有解毒之法。到时候简郡王殿下岂不是……”
李伍其最后这句话虽没说完，但在场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卢明远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眼下他们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么多了。所以他只能沉默以对。
“我觉得也不必如此悲观，天下之大，总有能解月见之毒的人。”胥琰语气温和地安慰道，“其实我们不妨同时在另一个方向上努努力，我总觉得敢用此毒的人应该也会有此毒的解药。”
“对啊！”李伍其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啊。月见这种毒自大齐立国已经消失了数十年，现在突然被拿出来害人。说不定幕后之人在这期间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呢？”
但他紧接着又说了句：“即便事实真是这样，我们该怎么找到那些害了简郡王殿下的幕后黑手呢？”
“高呈！”
卢明远和胥琰异口同声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高呈？”李伍其恍然大悟，“您二位的意思是高呈便是指使歹人给简郡王殿下下毒的幕后黑手？”
“李掌柜，我记得你此前说过，司州高氏在前朝末年一直与前朝皇室关系密切。当时，前朝皇室之中还有一个出身司州高氏旁支的贵妃娘娘。”
“没错，国公爷。”李伍其接着补充了一句，“据说叛军攻破前朝皇宫之后，那个司州高氏出身的贵妃娘娘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因为她并未诞育子嗣，又是世族出身，所以当时的叛军就没有细究下去。”
“问题就出在这里。”卢明远站起身来，“月见这种奇毒是前朝皇室搞出来的，在前朝覆灭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同一时间那个司州高氏的贵妃娘娘也离奇失踪。这难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巧合？”
“是啊。”胥琰走到卢明远身边，“再想想高呈派人追杀简郡王和简郡王被人下了月见之毒这两桩事，我们很难不怀疑前朝末年，司州高氏暗中救回了嫁入深宫的贵妃娘娘。而与她一起被带回高氏的，还有让无数江湖人忌惮不已的月见奇毒。”
李伍其跟上了和胥琰的思路，顺着胥琰的话说了下去：“在那之后，我大齐太祖异军突起，从逐鹿中原的诸多势力中脱颖而出，建立大齐。司州高氏因为站错了队而不得不沉寂下来，月见这种奇毒也因此不见天日数十年。直到这次被用来行刺简郡王殿下，才重现人世。”
“这司州高氏真正支持的该不会前朝余孽吧？”卢明远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当时那个贵妃娘娘有了前朝皇室的血脉或者司州高氏救下了前朝皇室的子嗣，那他们的确有动机在大齐内忧外患的时候浑水摸鱼，意图复辟！”
“国公爷，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李伍其十分肯定地说，“前朝皇室在王朝末期作恶多端，前朝覆灭后，绝大多数的前朝皇室成员都被各方势力解决了。
那位有幸逃脱的贵妃娘娘是极少数的漏网之鱼。大齐开国后，朝廷在清除前朝余孽上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司州高氏也因为涉嫌藏匿前朝贵妃而被盯上，受到重点关注。
因为这些严密的措施，从开国到现在，大齐并未像其他朝代一样在开国之初饱受前朝余孽不择手段也要复辟之苦。
所以，司州高氏与前朝皇室有关并掌握了月见这种奇毒的猜测或许是真的。但司州高氏意欲扶持前朝余孽复辟这种事却几乎不可能发生。”
李伍其说的这些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所以卢明远很快就不再在司州高氏到底是不是存了为前朝复辟的心上纠结。
“不论如何，拿下高呈，我们才能变被动为主动。”卢明远沉声说道，“接下来，我们得齐心协力，先过了沛县县城这一关。”
“这是自然。”李伍其信誓旦旦地说，“国公爷若有用到我们庆云楼的地方，直接开口便是，我们定会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