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还有正事。
待正事办完了，倒是有机会再去验证一下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这些大内死士，虽然久不出宫。
但很明显，他们有着自己的操练手册。
哪怕是在陌生环境，也能各自占着有利位置。
再加上外围的几百禁卫大汉，显得既嚣张又低调。
京城的内城，虽说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但像他们这样的，还是少数。
而他们的行为，也让大街上不少人纷纷退避。
天子脚下，谁知道会冲撞什么贵人！
这时候，肯定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而这，就有些让朱由校不太满意了。
他还想在路上看一看呢。
看看这万历末年究竟是当年明月说的那样：经济繁荣、文化灿烂、生机勃勃。
还是某些人说的百姓置身水火、民不聊生，天下将乱？
不过朱由校也理解王安、卫时泰他们。
安全！安全最重要！
当然，理解归理解，事后，朱由校一定会给王安吩咐自己的要求的。
下次再出宫，朱由校可不想继续这样。
方府，一群蛮横的大汉‘闯入’其中，从前院到后院，他们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所有的仆人都被赶进了房间。
所有的侍女都被遣到了外面。
不过，方从哲现在也顾不上这些大汉的无礼了。
他看着眼前正研究自己茶壶的天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该劝谏天子不应贸然出宫，还是说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惶诚恐...
他的脑袋有些宕机！
cpu运转不够了。
实在是，他没见过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上门的天子。
“方卿坐啊，这是你家不是朕的家，你怎么比朕还拘束？”
能不拘束嘛！
谁在家赏秋赏的好好的，突然顶头上司冒了出来...
这谁能平常心。
何况，这个顶头上司‘没安好心’。
“陛下孟浪了！”方从哲还是保留了劝谏的流程：“陛下此世不该出宫，哪怕出宫，也该乘銮驾才是。”
朱由校笑呵呵的给自己和方从哲分别倒了两杯茶：“那要不朕再回去一趟，把銮驾搬出来？”
这就是纯粹开玩笑了。
看得出来，皇帝一直想要活跃气氛。
那方从哲也不能太端着了。
更何况，方从哲自觉自己没有值得皇帝惦念的。
自己在之前也没有挡皇帝的路，站在皇帝对立面，那皇帝也不至于对自己摆出‘笑面虎’的姿态。
看来，皇帝要么是礼节性的探望...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
要么就是有什么难事儿要自己办！
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是，具体要不要办，还是看自己。
自己要是真觉得难办，那皇帝再提红丸，也没用。
要是不麻烦，那就做个顺水人情，给方家的后世子孙留点儿香火情。
如此一想，心里的压力顿去大半。
方从哲笑着给朱由校讲起了自己的茶叶、茶具，同时，还给朱由校推荐了好几种糕点。
朱由校倒是每种都尝了尝，最后对一份冰晶糕大加赞赏。
方从哲二话没说，连厨子带材料，直接送进了宫。
“那朕今天就做个‘恶人’，夺你所爱了。”
“陛下言重，能得陛下赞赏，是臣的福气。至于臣，那厨子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进府...且据臣所知，那孩子似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着方从哲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朱由校一愣后哈哈大笑。
他知道这位首辅是在和自己凑趣。
而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在察觉谈话氛围差不多后，朱由校忽然把住方从哲的手臂说道：“首辅，朕需要你！”
来了，进入正题了！
此时，不管答不答应，态度得先摆出来：“臣乃大明臣子，陛下有所令，臣必听令行事。”
空话，要是所有的大明臣子都听皇帝所有的命令，那天下也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不过还没说要求，还没给承诺，朱由校还不急。
“方阁老，朕需要你再在首辅的位置上待上半年，朕需要一个可平稳过渡的朝堂！”
朱由校的话说出口，方从哲稍微一琢磨，便明白眼前这位陛下的顾虑。
是，他是发出了改革的声音。
也凭借着合纵连横、威逼利诱，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政治初场秀。
但，这位陛下有着一个致命缺陷！
他在外朝没有一个心腹，没有一个可直接倚重的大臣！
在这一点上，新皇完全比不上先皇！
先皇几十年的太子生涯，还是积累了不少班底的。
最少，刘一燝他们上台后，给齐楚浙党造成了很大威胁，权力也一度在不断交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先皇病逝，新皇即位，刘一燝被抛弃，远在江西的邹元标却得到重用。
而邹元标赶到京城，需要时间！
还有孙如游，他掌控齐楚浙党、入阁，也需要时间。
这些时间里，倘若没有一尊大佛压着，那朝堂必然再起纠纷。
比如自己那个学生，齐党的亓师教，就非常不满齐党在这次政斗中的收获...
还有似乎想卷土重来的张问达...
在野的那些罢职官员...
方从哲一想自己走后的局面，也有些皱眉头。
可是，不走的话，红丸案始终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利剑。
皇帝可能接下来不会动，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动！
万一有人觉得自己碍眼了，闹一闹风波，到时候得多狼狈。
还不如趁着现在安全，没人注意，赶紧走！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位陛下也说了。
他只是需要自己待一段时间稳住朝堂，不是要继续重用自己。
为此拼上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声，有些不值得。
“陛下，”方从哲朝着朱由校拱手道：“臣年迈矣，近日处置朝事，已感觉精力不济。”
“臣很担心，若是现在再不告老，恐见不到家乡最后一面...”
说的很可怜，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陛下，这副重担我担不起，还请您找别人吧。
很明显，仅是态度上的真诚还打动不了这位首辅。
朱由校需要更‘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