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谭闻君带路的奴仆催促着:“姑娘快回府吧!如今闹了这趟事,这让我怎么和主君主母交代。”
谭闻君摇了摇头,道:“我如今要去王大夫那里抓药。”
奴仆拱了手道:“奴才得回去了,不然主君回来了得责备奴才了。奴才就不陪姑娘去了。”
“嗯,好。”
程书行打断,“媆媆,我骑马送你,快些。”后面字说得很重,他怕谭闻君拒绝。
谭闻君想了想也好,便劝如拭跟着奴仆回了府。
程书行骑在马上调试几步后伸出了手,“媆媆,上来吧。”
谭闻君搭上程书行的手,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奇怪,他的手很宽大还有些粗糙,可当谭闻君握上那张手时却默然生出了安全感。
“怎么了?不敢上来?”程书行见谭闻君痴愣住了便有些打趣。
谭闻君这才收回奇怪的想法,借着程书行的力跨上马上,笑道:“我怕一把把你从马上拽了下来。”
“哈——那你再修炼个几年吧。”程书行驾起马来,稳稳的十分匀速,其实也是他在有意照顾着谭闻君。
“程哥哥……”
“嗯?”
“程哥哥……”
“嗯?叫我干嘛?”
“就想叫叫你……程书行!!”
“嗯。”
二人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谭闻君找着王大夫成功将药配好了。
程书行将谭闻君送至府前几米便不敢在上前了。
这时月亮都已然出来了,黄晕晕的,像是喝醉了酒躺在夜幕上。
“安心睡上一觉。令弟一定会好的。”
“嗯。”
“再见。”
“再见。”
程书行见谭闻君步入府中才勒马准备离开,他的腰间还停留着少女环抱的温度及力度。
程书行拿起腰牌,其上刻着几个大字:京城副巡检。他抬头看了眼谭闻君进入的门府,门府上的牌匾醒目而隔绝。
程书行不自觉捏紧了腰牌暗自道:“媆媆等着我。”
一身马鸣寂了,空中还悠悠回荡着残声。
冬荣居内如拭已经赶忙熬着药。
谭闻君坐在椅子上,这一天下来身上也算发出了些细汗。
“秋容还没回来?”
骆嬷嬷摇了摇头,“这丫头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这一天也不见影,我怕是……”
“好了。”谭闻君赶忙打住,“我想沐浴,哪儿有木桶?我去烧些水来。”
骆嬷嬷赶忙拦住,“哎……姑娘这些您怎么能亲自动手。让如拭去。”
“如拭正忙熬药呢。再说她今天半天也累了。”
“那老奴去,姑娘怎么能去呢,再说姑娘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去私塾学习呢,这可不能耽误了。”
骆嬷嬷和谭闻君的祖母差不多一样大的年龄,谭闻君可看不得这样折腾老人。
谭闻君将两只手搭在骆嬷嬷的肩膀上,“好了骆嬷嬷,我可以的,本就是我自己要沐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谭闻君看着骆嬷嬷还不肯松口便道:“人不该太过纵欲懒散,何事都要动一动,否则您想看我和谭闻响那般德行吗?”
“这老奴是自不愿的,老奴可是向夫人灵位发誓过的,一定要扶持姑娘修好,守礼品正,成为谭府端端正正的大小姐。”
“啧……”谭闻君啧了下嘴,“您怎么还念着这茬。”
洗完澡整个身上清爽了不少。
谭闻君突然想到谭冈便问道:“骆嬷嬷,父亲回来了吗?”
骆嬷嬷边收拾着衣服边回答:“主君在你出去弄药的时候就回来了。”
“他来看闻响了吗?”
“没有,主君回来脸色不好听说是被皇上留下来……好像训了话。主君一回来便在书房里待着一直没出来过,主母都不敢进去。”
谭闻君走向床边,谭闻响已经被喂过药了,脸色好转了些也像是安稳睡着了,胳膊上的红肿略消了些。
谭闻君伸出手戳着谭闻响的婴儿肥,喃喃着:“骆嬷嬷,娘亲要是在会是什么样呢?”
“……”骆嬷嬷年岁大也没听到。
这个问题也没人回答谭闻君。
不过谭闻响可能知道,或许也可能不知道。
“姑娘,睡吧。侧房那间收拾好了。”骆嬷嬷上前拍了拍谭闻君。
二人离开屋内,烛灯也吹灭了去。
静谧的屋中,谭闻响翻了个身,他囫囵睁开眼睛,盯着虚无的黑暗瞅了瞅,他蜷缩着身子,小手摆在胸前也喃喃着:“娘亲,娘亲……”忽而他的眼睛里滚落了几滴泪,咬着唇独自呜呜着:“响儿不乖,响儿不乖,娘亲不要走……响儿不知道为什么记不清娘亲的长相了……娘亲……”
民间有传言人死后不久,亲人就会忘记他的长相。
娘亲走了在这个府中走了,娘亲走了在响儿的记忆中模糊了。
冬荣居内的合欢树在月光中也模糊一片起来。
翌日,谭闻君见谭闻响已经能起身进食了便放心去了私塾。
这次谭家姐弟三人来晚了,不过大多因为谭闻君。
言辨舍内闹哄哄的。
谭闻君刚入舍内转了屏,谢安兰便赶忙跑来拉着她吵嚷嚷着:“君君你现在可是人人皆知了!!京城无人不在议论你!!”
这一声嗓子下来舍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好像都在等着谭闻君的回应。
谭闻君心中顿羞,赶忙拉着谢安兰道:“声音小点呀!”
谢安兰猛闭了嘴点了点头随后拉着谭闻君坐了下来道:“你昨日在二公主府前非议驸马爷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而且传开了。你知道你现在有什么称呼吗?”
“非议驸马?还给了我称呼?”谭闻君心中顿感不妙。
谢安兰郑重道:“现在大家都称你为“谏臣”!!”
“谏臣?!”
“哎呀,就是指你直言不讳,敢于去批判规劝的意思。其实也算得上大家对你的褒奖了。虽然里面涵盖了一丁点的……嗯……”谢安兰那嗯字代替着不便明说。
谭闻君苦笑了下,“京城传事可真快。”
“不过你也是真勇啊!这二公主不仅是已逝皇后的独女,现在还是北关驻守的大将军,手上军功可多了。
你也是厉害,直言不讳直接直言到了人家驸马跟前。虽然驸马确实很贱,但是京中谁人不敢看着二公主的威严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二公主是大将军?”谭闻君问道。
“嗯。”谢安兰低下头小声道:”二公主的师父就是以前赫赫有名的赤氅大将,自从赤氅大将出事后二公主便主动请缨接手北边棘手的军事。
二公主也算是护卫国家,为我们的稳定生活做了贡献,所以大家都挺敬仰她的。”
“赤氅大将……”谭闻君想起程书行的话便问道:“安兰你知道赤氅大将如今在哪里吗?”
谢安兰摇了摇头,道:“说不定你随处见的巡逻小官有哪一个就是他,或是街上的游民……反正现在大家也不去想他,也不去念他了,他最多成了饭后闲聊了。”
“为何呀?”
“还不是那句功高盖主。”前面的谭闻英插了嘴。
谭闻君与谢安兰互相对视,用眼神交流着谭闻英怎么听到了。
夫子进入舍内,嘈杂声顿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