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尘简单的和警察说了几句，再一回头的时候，欧小眉已经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马路边。
像是没有看到红绿灯，也没有听到疾驰而来的车笛声，她抬脚就迈了下去。
正询问到一半的警察，再抬眼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的濯尘已经出现在了百米外的欧小眉身边。
看着呼啸而过的大货车，濯尘心中的暴虐再一次升腾起来，对着欧小眉厉声喝道：“你不要命了吗？”
“不要了，”欧小眉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看着他说：“这条命，要不要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没了，还落一个清静。”
看着这样的欧小眉，濯尘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把她和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让他没有办法把人扔下不管。
“……我能不能请你喝酒？”像是想到了什么，欧小眉突然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好。”
本想拒绝的话，却在到嘴边的时候变成了答应，直到坐在欧小眉家的沙发上时，濯尘都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普通的小区，普通的装修，就连家具都有些老旧。
只从冰箱里翻出酱牛肉和花生米的欧小眉，有些局促的站在茶几边上说：“不好意思，家里没有什么菜，要不我点个外卖吧。”
“不用，这样就好。”濯尘并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失意她这样就好。
既然他说没问题，欧小眉也就不在多说什么，直接坐在地板上，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就开喝。
一连三罐啤酒下肚，濯尘中午看不下去，伸手抢过她手中的半罐，“伤身。”
看着被抢走的啤酒，欧小眉扯了扯嘴角，一脸木然地说：“伤身如果能换来不伤心，那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濯尘摩挲着手中的酒瓶，看着她问：“何苦呢？”
“是啊，我也问过自己，何苦呢？”
欧小眉苦笑一声，探出手臂拿回酒瓶，这一次，濯尘并没有阻止她。
“我有一个姐姐，”顿了顿，她把双腿垫在脸下，侧头看着他说：“她吧，生来体弱多病，所以家里人都格外宠着她。”
“被为难了？”
“呵，为难还能说明他们看得到我，可惜，他们连看都不想看到我。”
“而且，你可能误会了，其实他们并不是为难我，事实上他们从心里感激我。”
“为什么？”濯尘蹙眉看着她，父母感激自己的女儿？
“因为我的出生，带给他们女儿新生。”
这句话让濯尘先是愣了愣，随即猛地皱起眉头说：“他们利用你？！”
“也不能说是利用，”欧小眉重新打开一罐，一口气喝了大半，“他们只不过是想救自己的女儿，这并没有错，不是吗？”
虽然是一句反问，可濯尘还是听出来这背后的无奈和痛苦，从头到尾，她虽然称呼他们为父母，却从来没有说过她是他们的女儿。
“不是……”
濯尘也伸手打开一罐，只不过他喝的很是斯文，“用一个无辜的人，换取另一个人活着，这本身就是一场谋杀。”
“谋杀吗？谋杀……”
喝掉剩余的酒，欧小眉看着他说：“可是我还活着，怎么办？”
“拿回自己应得的。”
“什么是应得的？”顿了顿，她接过濯尘递过来的酒说：“车子？房子？财产？公司？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我想活下去，”欧小眉把手放在茶几上，撑着自己的脑袋说：“就这么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这很简单，只要你……”
“不，这一点都不简单！”
欧小眉猛地站起来，半个身子都跨越了茶几，紧紧地抓着濯尘的衣领说：“她会时不时的生病，而我就像是一个有着思想的移动零件库，只要她有需要，我就要随时付出我自己！”
看着濯尘眼中歇斯底里的自己，欧小眉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在又很快在酒精的作用下，无视了这慌乱。
“现在，你还觉得简单吗？”
濯尘看着她眼中的自己，鸭舌帽和口罩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地狱的恶鬼，只能躲在角落里永远见不得光。
“只要不做任何期待，就不会受伤害。”
“这话说得简单，可真要做的话，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你，需不需要帮忙？”
“你要帮我？”欧小眉的眼中划过惊喜，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算了吧，无端把你牵扯近来，这事我不能做。”
濯尘看着她沉默地喝酒，半箱啤酒很快就见了底，欧小眉也有些喝多，不停地和他说着心里话。
“我和你说，嗝，他们从来不把我当回事！”
“每一次我回去，他们只有一句话：拿了钱就走吧，别让你姐看见，免得刺激到她。”
听着欧小眉学她父母的态度，濯尘口罩下的脸，虽然看不清表情，可他露出的双眸显露着复杂。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
打了一个惊天大嗝，欧小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濯尘身边，搂着他的脖子说：“最让我生气的是，她冒充我，抢了我的男朋友！”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冒充我？！”
一身的酒气直扑濯尘的面门，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那么幸福的人生还冒充我，她就是故意嘲讽我！”
说到这里，欧小眉停下来看着濯尘，突然伸出双手扶着他的脸颊，“你别老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都晕了！”
濯尘叹了口气，抓着她的手往下拽，“我没有，你喝多了。”
“不可能！”再一次把手放在他的脸上，“我可是千杯不醉，嗝！”
“你醉了，去睡吧，”濯尘看了看满地的狼藉说：“这里我来收拾。”
“你是不是也不想看见我！”
欧小眉手上用力，硬生生地把他的脸扳过来，“你这个人怎么和他们一样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顿了顿，濯尘闭上眼睛说：“是我错了。”
本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对方老实下来，却没想到欧小眉不依不饶，甚至把脸凑得更近了。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