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乞冷静得很快。
他将原本有些吊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问道：“大佬，下一个副本你有什么打算吗？我们这边目前还没有任何通知，那里是个什么玩法，谁也不清楚。”
宋乞大概是嫌打字麻烦，直接飞了个电话过来：“大佬，最后你是怎么出来的？暗夜还有限制你进入副本吗？”
“那倒没有。”宋均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态，闭上眼睛，“我顶替了异无双的位置，现在是蓝星分行财富总。”
宋乞说了句“握草”：“大佬，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用宋乞说，宋均也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他转着手上装着大几万亿资产的手环，平静地说：“所以这些诡能币，我暂时不打算全部存进冥民银行金库了。”
他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宋乞简单地说了一下，包括圣保罗大教堂的暗夜分身和他承诺下来的“暗夜塔”。
一边说，一边发信息给西装诡异。
得知自己的假期还有两天结束后，宋均松了口气。
宋乞有点担忧：“大佬，你行吗？你要不就服个软辞职吧，我觉得这个副本我一个人进也可以。”
宋均说：“现在服软已经没用了。”
他的脑子有些昏沉，却依旧抑制不住地思考着种种问题。
思索入了迷，嘴巴就跟不上。
宋乞啰哩啰嗦半天没听见有回音，问道：“大佬？”
宋均揉了揉太阳穴，回了神。
他顿了顿，语气平缓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个副本中我们去存钱的那家支行？”
“嗯。”宋乞记得。
宋均说：“刘经理的业务当中，有一项是向客户推销各类金融产品。另外冥付宝和冥民银行卡之间可以相互转账。”
“大佬，这有什么问题？”
“金融产品是衍生物，”宋均还在思索，所以说得很慢：“一般来讲，只有在金融体系已经发展成熟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衍生金融产品。
你想想，从前以金银这类重金属作为货币流通的时候，夏国还只有比较落后的当铺、钱庄。
转账也是，转账涉及到的问题更复杂。我转账给你，尽管到账很快，但实际上中间一定是经过了第三方银行监管机构的审核。”
宋均想一想，就觉得脑壳子痛：“我在想，一个金融体系发展成熟且完备的世界，有这样的科技，理论上应该是比较庞大且发达的，远远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
宋乞明白了宋均的意思，语气难得严肃起来：“大佬，你继续说，我听着。”
宋均也想不明白，他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打听过，财富部总经理的地位没有听起来那么高。可理论上，异无双恐怕已经是所谓的五大家族比较核心的成员了。还有光复大学……”
光复大学，西辰辰口中的“蓝星瓜分机构”，里面塞满了高级诡异。
但强大如同西装诡、蛞蝓诡，给宋均的感觉也就是没有特别大的话语权的打工人。
惊悚世界被厚厚的迷雾所笼罩着，宋均所接触的也是极为局限的冰山一角。
天色已经暗了，宿舍里没有开灯，天花板于是变得灰蓝。
宋乞说：“大佬，你说的这些我其实都想过。”
宋均拿出诡气罐慢慢吸，尽量将纷乱的思绪放空。
宋乞顿了顿：“你想听实话不？”
“什么实话？”
“我觉得目前这个情况下去，人类不太可能获救。”
宋均没有回答，那头又说：“你心里也知道吧？”
宋均没有讲话，将手里的诡气吸头拿开，沉默了。
宋乞咬咬牙，决定继续说：“大佬，我是认真的。我一开始跟你一样，也觉得是不是把国运游戏副本都打通关了就能够救所有人。”
“后来你也看见了，仅仅几个副本而已，事情就越变越复杂，战略部的邢午他们头都白了。”
“我出来的每一天都在接受训练，国家倾斜了很多资源，付出了许多心力，但是没用。”
“保守估计，我们差不多已经死了三万人。没有哪场灾难能一下子能死这么多人的。”
“大佬，这就不是个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也不关你的事。”
“甚至也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就算每个国家都能做到每一轮都通关副本，暗夜也还是会缓慢侵蚀。”
“何况他们还打来打去，一点也不团结，全是为了蝇头小利。”
宋均觉得喉咙有点干。
“大佬，你刚刚也说了，人都是这样的。这就是人——”
“宋乞。”宋均打断了他的话。
他拉过松软的棉被，把自己整个罩在里面，轻轻舒了口气。
“你说的我都知道。”他平静地说，“我现在也只是不愿意为难别的选手而已。”
“啊，是吗？”
宋均听到了重物砸在柔软被褥上的绵柔声音，宋乞大概是直接倒在了床上：“对。”
宋乞说：“行。我就告诉你一声，如果再进副本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管别人的。”
“啊对了，费原已经把阿克巴和阿琼的事情告诉我了。”
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大佬，我一直想告诉你，无论惊悚世界多么庞大，无论你做到哪种程度，暗夜吞噬蓝星都是大概率事件。
国家已经开始着手建造避难所，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均被逗笑了：“你担心个什么劲？我一只诡异，心理准备不比你充分？”
宋乞翻了个白眼，还真不一定：“就你这副天天拿命跟上司开玩笑的样子？”
有一瞬间，宋均想把宋昀揪出来，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亲玄孙。
宋乞叹了声气：“大佬，没人想看到世界被弄成这样。”
宋均沉默不语。
“我反正已经想好了。”宋乞最后做了总结，“我就两种下场，要么在副本里玩死，变成诡异跟着你混；要么没在副本里玩死，来英才高中跟着你混。”
宋均忍不住纠正：“你在副本里玩死不一定会变成诡异，你踏马的能不能靠谱点？你跟着我混，你父母呢？”
宋乞一愣：“不是吧大佬，你怎么对我爸就那么生疏？”
他嘿嘿笑了两声：“论辈分，他还得叫你一声太爷。”
“大佬，我就一点要求，你千万要保住自己的命啊。”
电话挂断了。
宋均长叹一声，打开手机里的地图软件，搜索冥民银行蓝星分行。
两天的假，一点也不长，堪堪够他去冥民银行认个门。
他拿出手机给刘经理留言：“你们那边财富部是怎么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