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时,比利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有几秒钟,他宛如触了电一般狠狠抽搐,从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哀嚎。
比利翻在地上,无边的愤怒烧得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没有注意到趁乱离开集中办公区的女警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凄厉地惨叫着。
“他们毁了我!!他们毁了我!!”
“开膛手!!开膛手!!”
卡尔从沙发上站起来,失神地喊道:“开膛手!”
他身后,桑德斯用鞋跟百无聊赖地磨着地毯上的金丝线。
“安静,卡尔。”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意,“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卡尔依旧呆愣地站着,尖下巴诡异谄媚地向后看了一眼,一把将他拽回座位上。
卡尔压在白色假发下面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目标居然是开膛手?”
“这……这谁能想的到……”
贵族们默默地交换着眼神,心底一阵发冷。
“如他所说,这是个局中局。”
一直沉默寡言、遮挡面容的诡异也忍不住开口了。
“这个新贵,太狡猾了。”他评价道,“他不知道【开膛手】和比利的一体关系,但是他知道开膛手是比利派来的。这点就够了。”
“他故意留下那只鬼手,在【开膛手】眼皮子底下演戏,这是第一层局。”
“他是故意的。故意露出破绽,故意让比利和【开膛手】知道他在演戏。”
覆面诡异的上半张脸很阴沉地压着。
“他有预谋地引起他们的好奇心,挑衅他们的自尊,再故意暴露自已的剧本。这是第二层局。”
“原本用来监视他的东西,反而变成了他的工具。”
覆面诡异扫视了一圈同伴们,那双深色的眼睛里,不见一点光线。
“比利低估了我们这位新贵。”他冷冷地说,“他太懂得利用手上的东西了。女警官在G城,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信息。他能利用这条信息,在比利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完全翻转了整个局面。”
尖下巴诡异的心脏跳得很急,脸上显出了几分恐慌。
“怎么办?比利这个蠢货,一点要躲的意思都没有。那架飞机如果真的撞上去的话……”
没有诡异说话了,他们都知道后果。
按照宋均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飞机不撞楼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如果真的撞上去的话,那恐怕整座警署大楼的诡异,都凶多吉少!
“妈的。”卡尔低声骂道,“妈的……”
桑德斯打了个哈欠,放大了比利那边的两格画面。
比利还在无能狂怒,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油脂,汇聚成一条小溪。
他发了疯似的摔砸集中办公区所有的一切,喊道:“那个女诡呢?那女诡哪里去了?”
桑德斯漫不经心地笑着,身后硕大的盆栽芭蕉叶垂下来,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比利上方的一小格画面是飞机的航行图示,那架失控的航班直直地冲着G城而来,飞行速度快得吓人。
G城和Z城本来就很近。
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十分钟,G城就将上演一场爆烈的烟火秀。
“快跑。”卡尔神经质地说,“快、快跑……”
比利听不见。
他撑着地毯站起来,眼眶下有一抹很不正常的猩红。
“那就杀了他。”
他完全平静下来,眼瞳里黑云翻滚,酝酿着风暴。
“花招很多。”他评价道,“不过,想来他忘记了那只手。”
集中办公区的诡异们沉寂着没有出声,刚刚比利先生的残暴场域让他们感到惊惧。
“只要还剩余一部分,傀儡就可以再生。”比利扯出一个笑容来,“我看看……啊哈,刚好有两个自投罗网的蠢货……”
机场内。
午夜的诡异机场没什么航班,但是爆炸的动静并不算小。
几名安保诡异循声赶来,尖锐怪异的腔调响在整个大厅:“什么动静?”
“爆炸!怎么会爆炸?”
宋均带着三人狂奔,跑过两边满是鲜花和红发青年肖像的机场大厅。
他们的车还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前轮向一边歪着。
车子在黑夜中疾行着远去,而机场内部的两个安保人员,也发现了地上那只枯萎焦黑的手。
一名诡异蹲下来,戳了戳已经碳化发脆的外皮。
“里面的诡异恐怕已经被炸成灰了,”他的伙伴叼起一根烟,“这东西能出现在这里,真是个奇迹。”
他弯腰捡起那只手,用长长的指甲抠掉外面的黑皮,露出里面腥臭的一点红肉来。
“这诡手,等级好像还不低。”他嘿嘿笑着,“系统提示【五级丧魂的残肢】。残肢,也够尝个鲜了。”
那名蹲在地上的安保诡异站起来,怪声怪气地劝:“这东西说不准有毒。谁知道那些高级诡异身上都有什么?”
他说晚了。
他的同伴大口地咬下去,牙齿撕下一条血肉,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他嚼了两下,那条肉丝却好像被触发了什么开关,在他嘴里猛地涨成一团!
诡异安保的腮帮子被撑得很大。
他张开嘴想要呕吐,然而一根肉芽戳穿了他的腮帮。
紧接着,无数根肉芽刺穿了他的脸颊和喉咙,把他裹成了一只茧。
安保诡异看着这惊悚的一幕,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尊、尊主啊,”他瞪大眼睛喃喃道,拖着疲软的双腿向后撤去,“这、这是什么东西……?”
一根肉芽迅猛而有力地穿透了他的胸腔。
在尖锐的惨叫声中,安保诡异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随后化作一团黑灰。
肉芽摇晃着缩回去,与“同伴们”纠缠交织,缓慢地凝聚出一副新的白骨。
骨头上,缓缓生长出全新的骨膜筋肉,最后是一层腐败发青的皮肤。
浑身赤裸的【开膛手】站起来,缓步走回候机厅,打碎了一家西装店的玻璃。
他精心挑选了一套新的装束,穿上了一双崭新的皮鞋。
“那就玩点不一样的。”
【开膛手】对着镜子打好领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我想想……你很强,你保护着你身边的肉畜。”
“不过,新来的肉畜可不在你身边。”
“我来看看。世界上会伪装的可不只你一个,新贵。”
……
轿车在黑暗中行驶了一段距离,随便停在一家老旧的汽车旅馆前。
十分钟后,宋乞收掉吧台的飞灰,取下挂在墙面黄铜挂钩上的几串钥匙。
李越非和费原两人放下卷闸门,上了锁。
“可以睡个好觉了。”宋乞拍了拍宋均的肩膀,“辛苦了,哥。”
天井里停满了车,角落里,一只被啃食了一半的腐烂人头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腐臭味道。
整间旅馆的回廊上都是这种黏腻的臭气,几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们打开拐角处一间屋子的门,里面还算干净,只有扑面而来的灰尘味道。
“轮流睡。”李越非说,倒在床上,“别的事情,等起来再说吧。”
宋乞看了一眼宋均。
“我来守夜,”他说,“哥,你再休息会儿?”
宋均笑了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联系上王宇没有?过去这么久了,他那边是怎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