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浮云自开,又一个清晨如期而至。露水凝结在草尖,倒映出一张张诡异的笑脸。
路上,柳芽儿提到了遇见千英的事,萧叹解释道:“你看不出那个小女孩是人是鬼是很正常的,因为她并没有展示自己的真面目,你可以当做她用了障眼法。驱魔师开了隐瞳,但邪灵也有自己的障眼法、隐身术或者易容术,只有比他们更强大的驱魔师才能够看穿这些小把戏。也许那个叫千英的女孩不是邪灵的真身,只是一个面具。”
柳芽儿听着萧叹的描述,频频点头道:“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只是我没想到,你没有修习基础,也没有灵力,竟然可以独自击退邪灵。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萧叹若有所思,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是怀疑吗?或是害怕?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柳芽儿不知者无畏,她不知道多少玄门弟子闻鸡起舞闭门苦修数十载,都达不到她目前的水平,更不知道她这种特殊的体质如果一旦被外界知晓,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记事起就在七里村了,地地道道土生土长。可能我吸收了山间的天地灵气,天赋异禀呢?”柳芽儿笑道。她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怀疑了,还在为刚才的成功沾沾自喜。冷不防萧叹俯下身去突然把脸凑上前,贴着她的脸,凝望着她的双眸。
这样近的距离,柳芽儿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呼吸,就这样怔怔地睁大无辜的双眼看着萧叹。
萧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直起身问道:“你怎么有隐瞳?”
“我不知道,什么是隐瞳,和我认识你的那晚眼睛很疼有关系吗?”柳芽儿天真地摇摇头,清澈的双瞳像小鹿的眼睛一样好像总是湿哒哒的。
萧叹再次俯身,将双手搭在柳芽儿双肩,平视着她,四目相对中,柳芽儿看到他的每个瞳孔正中间,重叠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瞳孔,闪烁着寒凉的光芒。
这股寒凉吓得柳芽儿往后一缩,却被萧叹生生拉了回来,他道:“看到了吧,这就是隐瞳,或者也可以理解成老人家说的阴阳眼。这样的眼睛,你也有。”
萧叹生得高大,柳芽儿在他手中如同一只小猫,她不明白萧叹为何要保持着这个姿势,也许第一次他俯身时有些暧昧,可这次俯身,却是有些压迫感。
柳芽儿怯怯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样的眼睛,我不该有,对不对?”
萧叹起身,神色严肃地说道:“人是需要修习才能拥有隐瞳的。而最令人费解的是,隐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这和血脉、努力程度都没有关系。一个弟子入了玄门,日日修习身法和心法,直到十八岁前的某一天,隐瞳开了,才能够真真正正成为一名驱魔师,若是隐瞳未开,所有的心法只是纸上谈兵,所有的身法只能用来打架,十八岁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所以每年清尘山都会送走很多满十八岁却开不了隐瞳的弟子。我从未听说有人一点根基也无就能拥有双瞳之力。一个人有修习基础却开不了隐瞳,就好比从小读书写字却写不出好文章,这很正常;可是一个人毫无修习根基却拥有双瞳之力,就好比一个人从小一笔一画都没学过,却能一气呵成地写出一篇绝世佳作,实在是诡异至极。”
他的目光落在柳芽儿脸上,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小师叔博炎常说他太过单纯,常劝诫他不要轻信于人,也许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山村姑娘。
可是柳芽儿的目光像山涧的溪流一样澄澈,她就那样天真地望着萧叹,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救人呀!”
萧叹不置可否,只是朝前走去。
黎明的光划破寂静的黑夜,一头虽然已是日出东方,另一头却是一弯浅浅的残月高悬于天际。明明是六月,空气中却泛着丝丝瘆人的寒意。
萧叹也不再说什么,带着柳芽儿疾步往陈宅赶去。抵达时只见陈家紧闭宅门。即使高高的院墙将这户靠神秘营生致富的人家围得严严实实,可还是能够嗅到从里头散发出的浓浓的血腥味儿。
柳芽儿面色凝重,手脚冰凉,她知道会看到可怕的事情,所以还在努力做好心理准备。
萧叹似乎注意到了她惨白的脸色,体贴说道,“你在屋外等我便好。我们驱魔师行走江湖游历四方,见惯了这种场面。你一个小姑娘,怕吓到你。”
即使知道萧叹的话出于善意,一生要强的柳芽儿还是觉得话中多少有些瞧不起她的意思,她壮了胆子,清了清嗓子说:“我才不怕,我也要去。”